高考，高考

高考试题还没公布的时候，我焦急地盯着屏幕，一遍一遍地向下刷新着微博动态，盼望着能从下一个进度条里能刷出我想看到的东西。然而反复的机械性操作却总是徒劳，我急切地从一堆杂乱的信息流里翻找高考题的样子，像一只掘墓的贼。

虽然距离去年“诡异的光”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一年，我还是不能忘记去年高考时语数英全部考砸对我的打击。以至于室友还在问“今天是什么日子街上都封路了”我在旁边一遍一遍地刷高考题。

我不是没有想过复读。相反，成绩出来的第二天我就吵着跟我母亲说“妈，我没考好要不我去复读好了。”我妈强忍着难受看着我，摸着我的头说，“儿子，别复读了，你能有这样的分数妈已经很开心了，我不想你再浪费一年的时间去遭那份罪了。”

可是当时的我不听，我不甘心我的语数英会这么差，我打电话给我在外工作的父亲，我父亲没在电话里回我，反倒是临时请假，连夜坐车回家，问我到底怎么了，真的确定要复读吗。我回了我爸一句，我要复读。我爸没讲任何话，踱步到门口，关上了门。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知道，我父母都不愿意让我复读。

我父母不让我复读的原因很简单。他们觉得我能考到现在这样的分数已经算可以了，虽然离一批线还是有十多分的差距，但是在他们看来能有二批的公办二本，以后毕业了还算是一个差强人意的文凭。然而我却一直在想我这样的成绩以后会进怎样的学校，会和怎样的人同寝，我会在哪个城市，我以后的生活会如何，我想去一个更好的学校，但是以我那时候的成绩，不可能够到我想去学校的分数线。所以我那时候还是认定，我想去复读。

我把我想的都跟父母讲了，可是即便我讲了那么多，我父母还是不同意我复读的想法，他们打电话给我的班主任，想让我的班主任劝我断了复读的念想，我接了班主任的电话，班主任问了我的高考成绩然后再跟我说了我父母的想法，又是同样的说辞，我心里这样想道。于是简单地和班主任聊了几句挂了电话，班主任最后也没说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按照自己想的方式来吧”。我无言，把手机扔床上，扑在床上，闭着眼睛，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个暑假，我父亲请了半个月的假来陪我，可是每说起“复读”，我们父子俩没几句就吵起来，每次都是以父亲的沉默结尾。他每次说的最后一句话都是“在学校学了那么久，学的都是回来对付你爸的吧”，我看着日渐老态的父亲，心里很不是滋味。

后来，我母亲跟我讲，我父亲一直以为我很恨他，她转述了父亲的话“养了18年，感觉像养了一个仇人”，我没有说话，低下头，眼泪不停地流。

我后来才从我母亲口中得知，他们不支持我复读的最终原因是，他们看到我高中三年过得很不开心。每次迎接的，都是垂着眼，满脸疲惫的我。他们知道我高二选科时选成物化生，没有选政史地，以我这样文科脑袋，不爱和人讲话的样子，去那样的理科班，是一种怎样的煎熬。虽然他们知道我因为别人说我“去理科班完全就是炮灰”而赌气选理科是一种很幼稚的行为，但是他们也尊重了我的选择，即便到后来我疲惫地跟父母说“我过得一点都不开心，很多次我想着从楼上跳下去”时，他们跟我说，自己选的路，自己走下去吧。我听到的，就是这几句话，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父母有多么担心和害怕自己的儿子轻生的念头，在克制了这些情感之后讲出的那些话。

我父亲走后的第二天，我打电话给他，说，“爸，我听你的话，我不复读了。”

良久，我爸回了几个字“嗯，不复读就好，你好好的就好。”

当我从“浙江考试”中看到了语数英的试卷和答案后，我长呼了一口气，跟语文老师调侃了几句高考后，他回了我句“面对未来”。也对，面对未来，无论高考对你的影响几何，还是得面对未来，毕竟高考，是你曾经经历得东西，即便它对你未来会有很多影响，你还是得面对未来。

高考，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