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最无所畏惧的年纪。
这一年,我刚刚完成了十几年来的“寒窗苦读”,进入大学校园。
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活刚刚过了一个月,偶然间得到一个消息,国家鼓励大学生参军入伍,家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也非常支持,但是摆在眼前的问题就是——近视,800度。
当时,近视手术已经相当普及,我家里也有亲戚早在几年就已经做了激光手术,目前来看情况也还不错。但手术毕竟不是小事,为了保证手术的成功,我和家人也谨慎挑选了一家南京的专业的眼科医院——《南京东南眼科医院》。
经过很多项目的检查,主治医生赵丹丹说我的角膜厚度比较薄,针对这种情况推荐了两个不同的手术方案。右眼近视度数稍微轻一点,可以做lasek激光手术, 左眼度数稍深,可以做ICL,即眼后房型人工晶体植入术。
当时我和家人对于激光治疗已经是比较熟悉,但是对于ICL手术也是第一次听说,医生介绍,ICL手术优点很多,不损害眼角膜,安全可逆,手术过程也是相对来说非常安全的,几乎没有风险,是目前最先进的技术,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但为安全计,我们听取了医生的建议。
手术是上午进行的,在叫到我的姓名,即将进入手术室的时候,有一位家长问我:
“马上就要手术了,害怕吗。”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 我笑了笑回答到,轻松,坦然。
其实,在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心里,想着只需要进行一个简单的手术,马上就可以摘到戴了十多年的眼镜,心里更多的是开心和兴奋,并从内心深处感谢科技的力量,总感觉身体上有什么问题,都是一个手术可以解决的问题。
呵, 十八岁的少年,自信,朝气,无知亦无畏……
第一次手术
给我主刀的医生是医院的院长,至今我还能清晰的记得他的名字——赵广华。
手术进行的时间比预期的长,头部都被盖住,只留了一直眼球在外面,眼睑被工具拉开。我以非常乐观轻松的心态进入的手术室,但两个小时的时间也差点让十八岁的我崩溃。两个小时的时间,我所能感觉到的就是医生和一大群护士围绕着手术台,不断的有各类刀具在我眼睛里割、切、划、捅,每一次的划动,都有用刀划电饭锅锅底的感觉,即使打了麻药,也痛苦极了。但我内心里仍然在不断的暗示自己,一定要坚持。
手术的过程至今回想,心里依然充满苦痛,不愿再细想。
手术结束了之后,我回到的病房休息,在麻药的作用下,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原以为,手术结束,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可没想到,可怕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第二次手术
随着麻药药劲一点点的消散,我的身体越来越不适。后来,开始呕吐。叫来了医生,打开了纱布,进行了检查,发现我的眼球已经几乎爆出,眼压极高,硬如铁石!
医生给开了降眼压的药,但吃过药后,并不见任何好转,反而是不停的呕吐,一次接着一次,眼睛也越来越涨,现在眼球已经硬的像铁球一样了,如果任由这种情况下去,那么左眼就会“爆掉”失明,甚至是危及生命。
此刻已经是深夜11点左右。医院紧急召回了各路已经休息的医生,展开了第二次手术。深夜,我再次被推进了手术室……
又是重复了上午的痛苦,注射了大剂量的麻药;眼睑被大大的拉开;各类工具在眼睛里肆虐;手术刀在我的眼睛里切割……我看到了血,我的眼睛在流血,我的心里在哭泣……但此时此刻,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只是祈祷一切感觉过去。
手术结束的时候,我已是精疲力竭,没有了任何力气,在麻药的作用下,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死亡的感觉…… 应该是快乐的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我醒了。但身体依然不适,很难受,但我连难受的力气都没有了。
父亲在我的身边,我和他说,不行,得叫医生,父亲痛心的看着我,担心我没有办法再接受折腾,看了看表说,已经夜里2点多了,要不你先休息,明天再说吧。
可是我的身体越来越难受,又开始呕吐起来,实在没有办法再忍耐,于是我坚决的说,叫医生!
医生再次来了,又带我去检查,当我起床的时候,已经感觉到身体接近崩溃的边缘,我一点一点的挪步到机器前,此刻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甚至已经不能将我的下巴稳定的放在仪器前配合医生进行检查了。
这时我的主治医生赵丹丹,似乎是做了一个决定,要我到另外一间手术室进行再次手术。我在父亲的搀扶下,挪往不到10米远的隔壁手术室。
痛苦已经到达了极点,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已经无法承担这样的一份痛苦……
突然,眼睛里闪过一道白光,世界突然变得亮堂了,所有的痛苦在一瞬间消失了,突然身体变得很轻盈,很快乐。我倒下了……
我突然的昏迷惊呆了父亲,他一把抱起我,周围的医生也赶紧过来,把我平放在手术台上,医生赶紧给我掐人中,并给我喂了救命的药。
而此刻我在一片“光明的世界里”,“享受”着这里的“轻松和快乐”。
隐隐约约的听到了父亲的崩溃,父亲抱着我,大声的哭喊道,“儿子啊,手术我们不做了,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第三次手术
在药物吞下和不断的被按掐人中之后,我终于醒了。醒来的唯一一个意识就是,这样的状态,我必然是死路一条,决撑不到天亮,手术必须做下去,于是在我的坚持之中,我还是进入了手术室。
手术做完之后,再次回到了病房,睡下了,这一次,我终于睡到了天亮。
眼睛里已不再是原来的世界
几天之后,我离开了医院,我的整个左侧脸肿的已经像被蒸开的馒头,和有脸极不对称。
半月过后,眼睛依然肿的闭合在一起,只能努力的睁开一丝缝隙。
两个月后,眼睛里全是鲜红的淤血,根本不能正常外出,别人看到都会吓一跳。我理所当然的没能通过参军的体检,失去了这次参军资格。
如今,十年过后,我从小让父母骄傲的双眼皮变成了单眼皮,并且时常睁不开。我的眼睛里有遗留下的黑色孔洞,虹膜萎缩,瞳孔变形。我看到的所有的物体都会环绕着光源有着无数的重影,我看到的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