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在你左右

我们辗转在霓灯初上的那些时候,忘记了他们,也忘记了我们。

一个老人家,带着一个灰色脱线绒帽,趿拉着一身卡其工装棉衣裤,旁边是他的一辆破旧的三轮车,破旧三轮车上是他们满载而归的工作硕果——废弃报纸、纸箱和矿泉水瓶们,还看得见几只掉落在纸箱间隙中的烂橘子——他正弓着腰坐在一家水果店对面,看不出他多大年纪,在这么一个寒冷的冬天,他显然穿的不多,也不知吃过饭了没有,身上是否依旧维持着温度——光看他身上的穿着是不够的。

他好似在抿着什么,因为牙齿脱落,他只能靠牙齿上下颌,缓慢的嚅动着,看起来很满足的样子,享受着他的夜晚。一只白色的塑料袋伴随着簌簌的风声从他面前吹过,水果店的音乐依旧热火朝天的放着,“十元三斤十元三斤”,老人家不为所动,依旧重复着他咀嚼的动作,神情安详。

一个青年男子从他面前走过,喝着一个奶茶似的饮料,咕噜咕噜。忽然,老人家神情紧张,紧紧看着青年男子,更准确的说,是看着他的塑料水瓶,说,喝完能不能把瓶子给我。男子楞了一下,看了看手中的瓶子,说道,当然可以。说罢,并兀自对着瓶子大口喝了起来——瓶子里的饮料还有大半。

这是一则小故事,是今晚买水果时,我看到的一幕。我心惊,老人家坐在那个一角,像是坐化,像是雕塑,像是垃圾,没人理睬,没人留意,没人关注,与周边堆满水果摊杂物废物的角落融为一体,旁人走过,并没有人会留意这些东西和这个老人。突然和男子的对话打破了这个构造,老人家融入了主流社会,并说出了一个并非乞讨者的诉求,说,能不能喝完后,把瓶子给我。男子也回应了这个需求,早晚要喝掉,于是加快了进度。

这是温暖的,尤其在这个转入深冬的夜里,不知道老人是否有儿女,单从这个装扮和这个时间在这里出没,不难推测,老人的儿女或是不孝顺,或也是流浪在远方,老人依旧靠自己的双手,维持着基础生计,在这个世上活着。但显然他已力不从心,只能从垃圾堆里讨活,也不知他身体是否硬朗,弯腰提物的瞬间是否忍受着疼痛,我都不得而知。

我只看到,在老人开口的瞬间,是他维持着尊严,向这个世界发出呐喊,我想活在这个世间,拼命握住自己的命运,我想活在这个世间。

生命在你我左右,不知有多少个夜里,如果文中男子不给出回应,多少的老人家在寒夜中死去。

无人知晓,无人问津。世间常态。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你我,也终究会老去,等到我们老去的那个时候,是否还有塑料瓶可维持我们生计,是否还有抗冻的身体可在寒夜行走,是否还有善意的那些孩子回应着我们孱弱的气息。

无从得知,无从知晓。 人生无常。

“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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