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听朴树前,我的认知中,朴树只是家中压箱底里医药学书上的一味叫做“朴树”的中药:微苦,性凉。再后来,大街小巷外放《生如夏花》时,朴树便不止是中药,而是“微苦,性凉”的歌手。
听歌,往往是听别人的故事,听到深处,为别人的故事流自己的泪。但听朴树,却是听他的心声,想自己人生,不知不觉为自己于世俗中不够勇敢坚定而哀,且伤。正如高晓松所说:朴树写歌,写的不是生活而是生命!
01
2017年《大事发声》的朴树,戴着毛线帽子,围着红格子围巾,穿着浅格子衬衫。格子衬衫是我每每描写少年时,总忍不住拿来形容的词语。在我看来,这是一水儿的少年装扮。确如少年讷如言的朴树在节目即将结尾说:
有的时候觉得生活就像炼狱一样,特别难熬,但在音乐里面的时候,即便唱最悲伤的歌也是享受。别的不想唱了,就《送别》吧。
最早知道李叔同的《送别》,是在高中毕业时。那时还很流行互写同学录,其中有一位同学在我的同学录上留言到: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杯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当时只觉词美,意境足。伤而不哀,但现在再看,再听却反过来,哀大大多过于伤。
节奏起,朴树的声音渐起,声音质朴,洞穿人心。中间数次哽咽,甚至有句词并未发声,麦克风也发出一次啸叫。对于一名歌手,一档直面数万观众的节目,这已经算得上是一起名副其实的车祸现场。但是那有怎样,新闻一出,我记得有条评论说出来我的心声:那有怎样?这就是朴树。
是的,这就是朴树,人到中年的他,却仍带赤子之心,音乐走心,情到深处,无处隐藏。他唱的哪里是送别,是他的人生。我们听的哪里是送别,是最真的那颗心。
02
2013年,朴树乐队的吉他手程鑫被诊断,身患胰腺癌。朴树没有以局外人的身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是带着他四处寻医治疗,花掉了好几年的储蓄,他说,钱哪有命重要。钱不够?那就签公司,赚钱。尽管如此,还是未能留住程鑫。但至今一直遵守承诺,总有一部分收入是留给程鑫父母的。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恨别离,求不得。人失挚友,怎不恨别离。一曲送别背后的痛哭,亦是为挚友。
朴树不仅是俗世中人情世故的异类,更是歌手中的异类。不喜欢的歌,不唱。不喜欢的舞台,不上。他执着打造自己心中的真音乐,抵触名利场的喧嚣,推脱商演和宣传。他焦虑,抑郁,觉得被定义为歌星朴树的他,不是他,他只是朴树,喜欢音乐,唱自己的歌的少年而已。
可是生而为人,于世俗中单单地,简简单单地,做一个自己喜欢的自己,太难。但是,他是执着的,心怀理想的,讷于言辞表达的朴树。他去了西藏,去云南,去到更远更远的地方。然后又用了数年,与世界和解,带着作品,重回大众视野。
因为他发现: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一首送别,送走那个不羁的自己,留真诚与世俗握手言和。
03
人到一定年纪,是真的很容易听懂一首歌,因为懂了所谓人生。
生活是难熬的,我们要满足世俗对个人的定义,还要满足自己对自己的定位。人到中年,还要承担所有能不能、该不该都不论的各种所被认定的责任。
说到底,你我都是生活里的苦行僧。只是我们都没如朴树一般,拿出了对抗世界的勇气,追求做自己,并且将做自己做到了极致。
离开大众视野的朴树,以助唱嘉宾身份,在跨界歌王,重归舞台。主持人问,为什么会选择来帮唱。他说:因为我这段时间真的需要钱。话音刚落,全场笑了,他还是那个一直没有变的直诚的朴树。
后又两上《跨界歌王》。主持人都例行问到这个问题,为什么会来帮唱。
第二次,他说:我这段时间需要钱,我就是靠这个赚钱的。
第三次,他说:我喜欢唱歌,我在做我喜欢的一份工作,还能赚钱,挺好。
三次被问,均不改口,要赚钱。但是每次回答的方式都更加委婉。
你看,开始学会与世界和解的他,尽管开始成熟,但内里仍是那个记忆中真诚的喜欢音乐的少年。
朴树,加之你我,大概可以用那本被《纽约时报》评为超级畅销书的《无声告白》书封的那句话一言概之:我们终此一生,就是要摆脱他人的期待,找到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