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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尺八演奏家小凑昭尚在万里长城伴着日光、群山、微风进行着忘情地吹奏,在最后一个音节演奏完毕时,镜头扫过,他微微偏转了头,却依然可以看出他眼角的湿润。这是纪录片《尺八·一声一世》的高潮部分,一段尺八吹奏也成功地将观众带入了尺八的前世今生。
纪录片《尺八·一声一世》,围绕一种在中国失传已久、后在日本得到传承和发展的乐器尺八,勾连起活跃在尺八这个舞台上的不同的尺八人,让观众在了解尺八的同时,切身体会到传统文化在不断地文化交流中迸发出的新的活力。
文化的传承,一场与时间相伴的机缘
文化的传承,是跨越历史和空间的数代人的共同努力,是取长补短亦是博采众长。衡量文化价值的重要标准之一,是它的生命力,是它能否跨越国界发扬光大,是它能否在被遗忘千年后重新焕发新的生机。尺八无疑是这样的存在,《尺八·一声一世》以尺八的传出为开头,又以尺八的回归为结尾,前后相接,传统文化也在其中得到了呼应和传承。
文化的传播离不开载体,影片把尺八的制作放在第一章,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需要借助外物展现的音乐更是如此。尺八,因其本身的独特性,每一根尺八的音调内部调和都是不同的。要根据每根竹子的差异进行相应的调整,这也就意味着每根尺八都是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制作尺八是一场修炼,考验的是一个人的耐性,成就的是时间的结晶。
影片借日本制管大师星梵竹之口,详细讲述了尺八的制作过程:取竹子根部,连根挖出后清理干净,放在太阳下晾晒干燥去除竹子里蕴含的水分,然后做成竹胚,放置五年使其充分地干燥。五年后,将竹胚按照一尺八寸的长度截取,去竹节、开音孔、作歌口,最后在内径调音。一个集天时地利人和为一体的尺八就此诞生。
星梵竹认为制作尺八归根结底就是制作声音,尺八是一个没有妥协,追求极致的东西。这是一个巧妙的过程,每一个不经意的举动都会导致不一样的结果,导致尺八不一样的音色,好像是佛家讲的因缘巧合。
在采访者问到星梵竹如何成为一流的制管师时,星梵竹在镜头前突然开怀微笑,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他看来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对于尺八有耐性,不会摇摆不定的人。制作尺八的过程对于他来讲与其说是最困难的,不如说是最重要的。
《尺八·一声一世》想要传达的不仅仅是简单的尺八的科普介绍,更多的是把尺八作为一些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来进行展现。尺八的流传和发扬离不开一代代尺八人,尺八人在做的就是与时间为伍,与时俱进
音乐的演奏,无地域差别的触动
影片以一片幽深的水面开篇,讲述的是尺八传入日本的传说。尺八,竹制,以管长一尺八寸而得名。由唐代传入日本,其音色苍凉辽阔,兼具空灵、恬静的意境。
尺八吹奏的声音如山林呼啸,又好像海浪拍岸,《尺八·一声一世》中这些声音在美国夏威夷与鸟叫共鸣,在富士山下和冬雪融合,在中国长城同群山跌宕。美国尺八大师海山老师认为尺八之所以吸引人就在于每一个尺八都是独一无二的,有类似人的特点,它在简约的同时能够发出丰富的戏剧性的声音。好像中国山水画的留白,空白处自蕴含万种滋味。
小凑昭尚作为日本尺八青年演奏家的代表,用古老的乐器创造出现代的音乐,将尺八吹出传统与革新兼备的现代音色。纪录片中小凑昭尚受中国尺八传承人易佳林邀请第一次来到中国,来到古老的万里长城。
不同于传统的中国人对万里长城雄伟壮阔的认识,小凑昭尚认为它是温柔的,是为了保护什么而战的温柔。“在如此壮阔的大自然中屹立至今,这种孤独感和尺八很像”小凑昭尚说这句的时候,一个人走在空无一人的长城上,阳光从侧面一片片散过来,远处是群山不语近处是树影婆娑,长城历史的沧桑感和空间的辽阔感合二为一。这种辽阔感在小凑昭尚站在烽火台前吹奏《晚霞》时达到了顶峰。
这一幕也是整个《尺八·一声一世》的高潮部分,在那一刻艺术无国界的性质被发挥到了极致,每一个听者都会在不知不觉间为此触动,忘记自己身在何处、身在何时。
尺八人的未知探索,如何走向更广阔的世界
佐藤康夫,日本音乐家,尺八演奏家,《火影忍者》中绝大部分的原声音乐出自他手。佐藤康夫在《尺八·一声一世》中回忆了自己接触尺八之前的经历。年轻的佐藤康夫想要走独一无二的路,却不知道关于这条路的一切。直到他遇到了尺八演奏大师三桥贵风,听到他的演奏,那条未知的路在佐藤康夫脑海中逐渐清晰了起来。
不同于年轻时候没日没夜的练习,佐藤康夫现在选择用更多的时间去思考。临近知天命的年纪,他用父亲离开的时间衡量自己人生的长短。“意识到死亡,才能看清当下”他在思考最后的这十年要拿出什么样的作品给这个世界,自己还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创造怎样的价值。因为这样的思考,尺八的音色在他新的创作中似乎也悄然发生了改变。
在日本的另一处,制管师三冢幸彦则在努力探索尺八的规范化生产和尺八最低程度的标准化吹奏方式的制定。不同于佐藤康夫借助动漫《火影忍者》把尺八带到世界各地,三冢幸彦另辟蹊径,通过制定尺八的制作和吹奏标准,打破尺八与世界的壁垒,缩短尺八与听众的距离。令尺八好像钢琴等其他乐器一样,具有通行世界的能力。
一千多年过去,从唐代的匠人到后来日本的尺八大师再到现在中国重新拾起尺八的年轻人。一代代尺八人用自己的一生诠释着责任和热爱,尺八如同一个纽带,具有凝聚人心的力量。尺八人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带领尺八从过去走向未来,不断开创和进步,让尺八的声音始终回响在广阔天地。
《尺八·一声一世》的英文名是One Sound, One Life,与其说尺八对于尺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不如说他们就是尺八,尺八是他们的生活,从接触到尺八那一刻开始,尺八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切。正如尺八大师海山老师在影片中所讲:如果你不只是关心安稳或地位,如果你可以带着热爱去专注地做些事情,很多有趣的事就会随之而来。
文化的包容性,是文化得以不断发展、绵延不绝的重要因素之一。梁文道在《尺八·一声一世》最后一章中曾说,我们欢迎尺八回来,就是为了打开我们自己。全球化的时代,没有什么是单一的,包容吸纳本身就是发展。文化的传承是不断流传、吸收的过程,融合古今、贯通中西,《尺八·一声一世》重新把唐代带出去的乐器带回来,朴实的镜头下描绘的是尺八无与伦比的魅力,令观者心向往之,与之同时引起关注的则是传统文化的重新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