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512,致我们那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

2018年5月12日下午,我在化学课上被室友叫醒,一脸懵逼的被他拉着往楼下跑。

下到操场,乌泱泱的全是人,所有人都一脸惊恐,以班为单位,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在他们七嘴八舌的谈论中,我终于搞清楚了发生的一切——在我睡觉期间,教学楼发生了剧烈的震动,所有师生都受到了惊吓,于是一窝蜂的涌到了操场上避难。

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班主任远远的大步流星地向我们班扎堆的地方走来,还没有站稳脚跟就告知我们发生了地震,但还不知道具体方位和大小,正在等上级通知,所有下午课取消,大家只能待在远离建筑和电线杆子的空旷地带。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第一时间并没有为发生了地震而难过,反而因为不用上课,而感到一丝丝高兴。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是,汶川地震竟如此惨烈,后来的我们看着新闻播报,既伤心又羞愧,直恨自己少不更事。

我们学校坐落在一个离成都10小时火车的山区,周围山水连绵,山脚刚插完秧的大片水稻田如诗画让人沉醉。学校通知不上课以后,因为不能进宿舍睡觉,也不能去食堂或小卖部看电视,于是我们几个同学就选择了去水稻田里瞎逛。

对于我们这种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来说,走在田埂上简直如履平地,顺手还能捉泥鳅和抓黄鳝,那片走着泥鳅黄鳝和螃蟹的稻田在我们贫乏的世界里,不亚于迪士尼乐园。

走在田埂上跟那几个同学具体聊了些啥,我早已经忘记,只记得我们抓到了一条毒性很小的小蛇,带到了学校去吓那些胆小的女生。她们一个个被我们吓得乱跑乱叫,最后在老师的呵斥下,那条蛇重新回归了田园。

时间在我们毫不知情的嬉闹里,一点一点的往后推移,当我们一个接一个地涌入小卖部去买零食和看电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陷在一个可怕的噩梦里。

所有台都在播放汶川的消息,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硬邦邦地盯着电视屏幕。

由于我们地处偏远地区,随身电子设备和实时资讯都异常落后,电视几乎是实时新闻的唯一来源,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直到被允许进入小卖部才知道汶川发生了特大地震。

小卖部里第一次变得如此安静,除了电视播报的声音和一连串低声抽泣声,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杂音。平常调皮捣蛋的“古惑仔”也不再大声呼喝着换台,窸窸窣窣的零食声也消失殆尽。

刚开始由于年少的自尊心作祟,所有人都强忍着眼泪低声抽泣,最后在突然爆发的一声咆哮般的痛哭里,我们所有人就像火车得到了出发的指令,顿时接二连三地呜呜大哭起来。

看着电视机里破碎的画面,听着略带哭腔的播报声,我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全世界,变成了一个没有人要孤儿。在夹着泪水的画面里,我心脏一次又一次地抽搐绞痛,承受着我们那个年纪不该有的痛。

忘记了离开小卖部的缘由,只一个人飘忽忽地在学校里瞎逛。虽然我们那不是灾区,我也没有亲人和朋友在灾难里丧生,但我的心仿佛被掏了一个大洞,空洞洞地让人觉得世间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我走在偌大的校园里,想见我在外打工的父亲,想见和我在成绩上亦敌亦友的同学,想见那个因打乒乓球结缘的女同学,想见每天晚上都要吹很久的牛才睡觉的室友……但他们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在我最想见他们的时候,一个也没有出现。

摸黑回到到宿舍,室友们依旧不见踪影,独自囫囵入睡,似醒似梦,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便急匆匆地跑去了女生宿舍去教学楼的必经之路,等那个女孩出现。

起床铃还未响起,她一脸疲惫朝着教学楼走来,我站在路边,千言万语顿时阻哽在喉。她一如往常地笑着跟我打招呼,问我前一天去了哪,说她四处找我都没找着。我颤抖着身体,假装云淡风轻地说了大概。心里话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借着快要上课的借口,又恨又悔地跑回了教室。直到现在,那没有说出口的话已经变成了回忆,那个人已经飘散在了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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