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圣外王

教练拓展我们生命的深度与广度,鼓励我们过一个圆满平衡的人生,这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平衡就是being与doing的平衡,这种内外平衡的思想我们的老祖宗很久以前就意识到了。

儒家有一个基本命题叫做“内圣外王”,内圣就相当于being,外王相当于doing.

内圣就是做圣人。中国人信圣人,不信神,这个传统可以追溯到商周时代。商朝的人是信神的,商朝的青铜器上大多饰有面目狰狞的怪兽,怪兽嘴里含着人头,这是人牲祭神的遗迹。商族人相信,只要把他们的神伺候好了,神会保佑他们江山永固的。结果还是被并不强大的周人给干掉了。这件事让周人也很震惊,他们很纳闷,商族人在祭神这件事上从不懈怠,为啥神就不保佑他们了呢?后来他们悟出了一个道理:神是天下人共有的,不会偏袒哪一族,天命归谁,要看他的人品,人品好老天就保佑你,人品不好老天也救不了你,所谓“以德配天”的意思,从此以后,周人就“敬鬼神而远之”了。因此周朝的青铜器,就不再有狰狞的纹饰,而代之以秀美的线条和文字。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中国人开始向内看了,于是产生了“圣人”的概念。同时代的西方,则从多神崇拜进入了一神崇拜。

儒家系统里圣人的杰出代表是孔子。然而孔子并不觉得自己是圣人,他心中的圣人是文武周公。孔子一生不顺当,但他有强烈的使命感,当他身处危险的时候,他说:“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孔子是这样描述自己的:“吾十有五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这样的一个人,就是把生命活到了极致的人,我们有多少人能把生命活到这样的境界呢?所以孟子说“圣人,人伦之至也。”

与儒家积极入世的姿态不同,道家更愿意放眼整个宇宙来定位一个人的存在。为了与儒家相区别,他们更喜欢用“真人”“至人”这样的字眼来表达自己心中的理想人格。《黄帝内经》里说:“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寿敝天地,无有终时”。《庄子》里说:“至人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

佛家坚信凡圣同体。一念迷就是凡夫,一念觉就是圣人。迷什么觉什么?其实就是“我是谁”这个问题。如何衡量迷误的程度?就是看心量大小,心怀天下的就是圣人,心里只装着自己的就是凡夫。

儒释道的圣人,其实是一回事,他们都活得特别明白,都和自己的being有强大的连接。

光是内圣还不完整,还需要外王。外王就是“为人民服务”。人生天地间,就算你参透了宇宙人生的奥秘,却躲在深山老林里,不能给世界增加一点儿价值,又有什么意义呢。

因此大乘佛教强调菩萨要自度度他,儒家强调修己安人。道家很有个性,他们在盛世超然物外,可每每在乱世出山,发挥极大的作用。我们能够想到的几个开国良辅,比如范蠡,张良,刘伯温,姚广孝,都是道家人物。

北宋学者张载先生的名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就是对“外王”的最好诠释,它激励了一代又一代的知识青年。

内圣外王是一个硬币的两面,不可分割。孔子说“为政以德”,老子说“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这就是说道德和政治是一体的,政治家首先是道德家,这是由内而外的思路。西方认为内外是可以分割的,很自私的人也可以当政,只要制定好法律就可以,好的法律可以把权力关在笼子里,这是由外铄内的思路。这里说的东西方是指传统意义上的分野,今天东西方正在加速融合,西方人领先一步进入了后现代,对being的追求甚至比东方人还要迫切。

“内圣”是体,“外王”是用,体用一如,所以我们中国人特别讲究内外兼修。学武的人要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学文的人要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大学》开篇说“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至于至善”。明明德是内圣,亲民是外王。

《中庸》说“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尊德性是内圣,道问学是外王;致广大是外王,尽精微是内圣;极高明是外王,道中庸是内圣。

《金刚经》说“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于布施”。应无所住是内圣,行于布施是外王。

然而中国人崇尚实践理性,不喜欢空谈,孔子说“巧言令色鲜矣仁”,就是这个意思。中国人的内圣[being]还是要通过外王[doing]来实现。慧根猛利如慧能大师这样的人,辛辛苦苦跑到五祖座下学习,见面没几分钟就被打发到厨房去帮工,一干就是8个月,没有任何怨言。受了衣钵以后还要混迹于猎人堆里15年才出来说法。可见悟道容易修道难,真正的being不在于你嘴里说什么,而是在行动上做什么。

最后还想说一句话,作为华夏子孙,我们每一个人其实都是家学渊源,常常是我们自己不争气,总看到别人家的好,想不到自家的阁楼上也有宝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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