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下午,我一直跟着梁晶晶。她在台子上跳舞,我在台下等。她们去苏宁易购的更衣室换衣服,我到更衣室门外等。她们换完衣服出来往外走,我也跟着她们走。到了商场门口,女孩们相互挥手拜拜,然后走散,我还是跟着她。
她实在没有办法,终于跺着脚停下来问:“你这人怎么这样呢?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笑了笑说:“我不想干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失约,为什么骗人。”
“谁骗人啦?谁骗人啦?”她矢口否认。
“你答应的好好的事情,怎么不守信用?”
“我答应你什么啦?我什么也没有答应你!” 她居然蛮不讲理。
我冷冷的看着她,她虽然身上衣服换了素装,脸上的浓妆艳抹还在,看上去像一张假脸。
她喊了两声,似乎又自觉理亏,嘟囔着说:“那天下午我有事了,真的有事了。”
我问她:“什么事儿?很重要吗?”
她翻了我一眼,不耐烦的说:“当然重要啦,不过那跟你无关。”
她虽然还在嘴硬,但态度已有所软化。于是我开始发动攻势,向她诉苦。我告诉她那天我如何望眼欲穿,等的有多苦。说因为她失约不来,那天场面如何尴尬难堪,让我丢尽了脸面。我夸大了输掉一千五百块钱的惨重损失,说我现在生活困难,食不果腹,每天就靠泡面过日子。
经过我一顿吐槽,梁晶晶终于从不耐烦转为愧疚,对她的失约做了解释。
梁晶晶家住外地,在新港市艺校上学,学戏曲表演专业。前段时间,有一个剧组到艺校来招演员。艺校的学生,谁不想当演员?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同学们喜大普奔,争相报名。梁晶晶也不例外,也填了表格报了名。就在我们相约吃饭的那天,那个剧组发了面试通知,梁晶晶榜上有名。当天下午,他们就按剧组的要求,去剧组住地参加了面试。
梁晶晶说,剧组住在凯莱大酒店。面试蛮复杂,分好几个环节。参加面试的人很多,来自好几个学校,和一些文艺单位。那天排长队等了三个多小时,面试出来都晚上八点钟了。听梁晶晶这么一说,才知道她真是有重要事情。我一点也不生气了,反倒是对她所说的剧组产生了浓厚兴趣。 有剧组在新港市招收演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我问梁晶晶:“是个什么剧组?拍什么戏的?”
“拍《红楼蒙》啊!”说到这个梁晶晶兴奋起来,“要拍一百多集呢!”
“拍《红楼蒙》?一百多集?那是个大剧组啰?”
“当然啊!人家很正规的,一轮一轮面试,一轮一轮筛选,相当严格。这段时间我都被叫去面试过三次了,唉!也不知到底有不有戏。”
我鼓励她说:“你专业学表演,又长的这么漂亮,肯定有戏!”
她摇头说:“那可不一定。学表演的多了,现在大学都有这方面的专业。而且参加面试的女孩子个个都很漂亮,都是百里挑一的。而且当演员也不光是漂亮就行。”
关于剧组面试演员,我没见识过,很好奇,就跟她打听面试都考些什么内容。
“每次都不一样啊。”梁晶晶扳着手指头一样一样数,“有唱歌,跳舞,演唱戏曲,朗诵诗词文章,命题表演小品等等,最后一次还考了书法和绘画。”
“还考书法绘画?”我大惑不解。
“当然哪,《红楼蒙》里面都是才子佳人啊,琴棋书画都要懂的。”
我问她想演《红楼蒙》里的什么角色,她说:“我做了多手准备,报了好几个角色。其实也无所谓啦,只要能选上,演什么都行,范冰冰一开始不还演过丫鬟嘛,是不是?”
最后我忍不住问了一下:“他们光招女的呀?招不招男演员啊?”
“招啊,男演员也招,但主要招女孩子。”然后她反问我:“怎么?是不是你也想去试试?可报名日期早就过了啊。”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来:“对了,你是干什么的。”
我脑子里一直在想《红楼蒙》剧组招演员的事,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好在我早有准备,回答说:“我们有一个团队,在车站做一些服务性的工作。“这是老关教的说法,他让我们统一口径,对外一律这么宣称,再怎么着也不能说自己是骗子对吧。
我岔开这个话题,再次提起她失约造成的麻烦。她很不好意思,郑重表达了歉意。
我不依不饶:“道歉有用啊,我钱都输了。”
她耸了耸肩:“那怎么办?让我赔你钱?”
我开导她说:“不用你赔钱,但你可以补救。”
“怎么补救?”
“我们约个时间,你还是去吃顿饭。”
“为什么非要去吃饭?”
“你去吃饭等于就扳回了一局,他们至少的把赢的钱退还给我啊。”
之后我极力劝说,梁晶晶终于答应去吃饭了。时间安排在第二天晚上,地点还是美味春。
这次我多了个心眼,坚持跟她要电话。她也没过分推脱,从包里找了支笔出来写电话号码。我们都没带纸,我让她写在我手板上。她写了两个号码,一个是艺校女生宿舍的电话,一个是她姑姑的住宅电话。她姑姑在气象局工作,就住在新港车站南边,她经常去姑姑家。我听了心里懊恨不已,真特么是咫尺天涯啊,可怜我那些天在大马路上苦逼一样的守株待兔啊。
跟梁晶晶分手以后,我骑着摩托车回到新港车站。我再次向老关他们郑重宣布,梁晶晶真要来吃饭了,这回你们输定了!王二和张三一听就不干了,说打赌的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不能算数了。张三反应尤为激烈,他说今天要不是劳资给你报告消息,你能找到她呀?早知你还惦记打赌的事,我就不该多那个嘴,真是恩将仇报。
还是老关善于主持公道,他说李四真能把那女孩请来,也是个好事。他跟我说你上次输了,这次算你赢了,正好打个平局。我们几个把上次赢的钱退还给你,你也不要再想赢钱。但如果明天那女孩没有来,你还是输了。不过我们不再赢你的钱,当然也不退钱给你。行不行?还有,这次吃饭得你掏钱请客。老关说完,杨莉拍手赞成。王二和张三勉强同意。
第二天晚上在美味春,我们还是要了二楼的包间。因为是我掏钱请客,杨莉特别体贴,让大家不要带客人,毕竟人多花费大。并且在安排饭菜酒水上,她也尽量简单节省,怕我多花钱。一切准备就绪,就只待我的贵客梁晶晶大驾光临了。
我按捺不住心情的激动,仍是站在饭店门外等待,随时恭候梁晶晶的到来。我再次穿上带英文字母的体恤,收拾的精精神神。昨天梁晶晶在我手板心上写电话,我当时就把两个号码记住了。今天她要是再不露面,我就要不停的给她打电话,搅的她不得安宁。
正这么想着,梁晶晶就出现了。她从小街东边走来,老远就向我招手。她穿了件深绿色的衬衣,系了条浅灰色的纱巾,下面是紧身牛仔裤,显的既优雅又时尚。我不由的暗暗赞叹,人家到底是学艺术表演的,穿着打扮就是上档次有格调。
我快步跳下台阶,迎了上去。
梁晶晶笑容满面喜气洋洋,一到跟前就叫着我的名字说:“李四,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被录取了!“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录取了?什么录取了?”
“《红楼蒙》剧组啊!今儿下午刚接到的通知!”
唉呀!这是喜从天降啊,我很为她高兴:“啊?你被剧组录取了?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他们让你演什么角色?”
“你猜。”
我还没来得及猜,她就脱口而出:“女一号!林呆玉!”
我当场惊呆,瞬间石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红楼蒙》啊!一百多集的连续剧啊!她梁晶晶居然成了女主角!演林呆玉!偶买尬瘩!她这是要一步登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