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老人与海》

“当人把手伸出限度之外,无论是个人还是整个人类,成功都不是必然的,失败才是常态。但是朝着限度之外发起永不厌倦、永不气馁的冲锋,挣到偶然的成功,这个限度就会一天一天的扩大。”

这是有人读海明威《老人与海》的体会。海明威是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不得而知,毕竟,曾有人问海明威老人代表什么?鱼代表什么?海的含义是什么?结果海明威很烦,不解读。他把所有的评论文章寄给远在欧洲的一位老学者,那位学者看完之后回他的信,他认为海就是海,渔夫就是渔夫,鲨鱼就是鲨鱼,他们并不代表什么。不能说读者体会有什么对与错,毕竟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莱特!什么解读全在于读者的人生态度,同一个菜,个人的口味不一样,评价会不一样,无可厚非。

但是,这种解读显然带有强烈的个人或者群体的欲望,说得好听是探索未知的勇气,但说得不那么好听就是人的无穷欲望。

这正是人类长期以来争论不休的名教与自然的问题。崇尚名教,则追求名利功业,认为人生在世,必定要建功立业,否则就是虚度光阴;崇尚自然,则追求反朴归真,认为人生本来没意义,人类只是自然中一员,万物平等,人生不过蝼蚁,人类不能高于自然之上,人定胜天是荒谬的,人类应该敬畏自然。

孔孟是提倡名教的,讲求立功、立德、立言;老庄是提倡自然的,讲求抱朴守拙,清净无为。春秋战国时期孔子学说并不是主流,即算秦汉之初,孔孟仍是腐儒一类不受待见,那时的黄老倒是颇受欢迎,只到了汉武盛世,儒学才兴起,名教才成为显学,经过两汉,名教更是一统天下,老庄成了消极弃世的代表。魏晋时期,名士不满于名教的一言堂,倡导自然,以曹操为代表的寒族(陈寅恪把曹操分为寒族,司马懿分为豪族)的崛起,不大局限于儒家的仁义道德,特别是曹操,提出“唯才是举”,不完全是以门第论英雄的拼爹时代,于是魏晋出了一大堆名士,很多就来自寒族。他们反对名教,崇尚自然。不以建功立业作为人生唯一追求,他们喝酒咳药,放浪形骸;他们曲水流觞,谈玄论理;他们悠然南山,云淡风清。经过乱世,他们甚至提出了无君思想,当然,一涉及到君权,他们便只有滚一边去。于是妥协,搞了个“内圣外王”的玄学,所谓内圣外王,即是以道学为体,以儒学为用,这样既不得罪名教,也不抛弃自然。

中国的哲学就这么一揉搓,搞得不伦不类。表面上仁义道德,背地里男盗女娼。我们为什么有时读西方的哲学感觉耳目一新,眼前一亮,并不是他们有什么高明之见,不过是他们说出了我们的文化不敢说的话,比方受西方推崇的叔本华和尼采,叔本华和尼采就是旗帜鲜明地反对名教的名士,叔本华说“世界即我的表象,世界即我的意志。”尼采更是“上帝已死”,“我即太阳”。他们绝对不会说“世界是人民的世界”“是人民创造了历史”。因为真正翻开历史却没有一个人民的名字。

为什么当我们读书的时候,翻开这本书也认为有理,翻开那本书也认为对,因为你没有自己,你没有“成为你自己”的勇气,或者说,你总想“内圣外王”,既要功成名就,又要水不留痕。正如叔本华说“人生实如钟摆,在痛苦与倦怠之间徘徊。”追求名教,会很痛苦;追求自然,又很无聊。所以叔本华又说“人类幸福的两大敌人是痛苦和无聊。”

  所有这一切来自人的欲望。没有了欲望,看老人的时候,老人就是老人,看海的时候,海就是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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