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俎旧事｜郑立媛

大学毕业那年，我在一所初中实习，担任初一·十二班的班主任，原班主任王老师向我介绍了班里的一些情况，她说这个班都是择校的高价生，学生水平参差不齐，并给了我一份学习较好的和较差的学生的名单，较差的学生里面就有郑立媛。

 不知为什么，从一开始我就关注起了郑立媛，与周围生动的气氛相比，沉闷的她显得有些不合拍。

我讲授《奕喻》，要求大家背诵，检查时第一个就点了她，结结巴巴了好长时间也没有背过，我问她是不是有些紧张，她只是低着头不说话，我只得让她坐下，并且提醒还要继续检查她。我又检查了她两次，情形还是没有太大的改观。王老师说，郑立媛背课文从来就没有背过过，作为惩罚可以让她抄几遍。我想了想，拿不准该怎么做。

 下午放学后，我把郑立媛叫到了办公室，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叫她坐下，开始她不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坐下了，但只是坐在椅子的边上。我问她背过了没有，她说没有。我问她这是为什么，她说老师说她脑子笨。我问她是不是真的这样，她不说话了。我问她家里情况，她说家里六口人：爷爷、父母、弟弟和她，爷爷是一名退休教师，爸爸下岗了，妈妈是清洁工，弟弟上小学，家里境况不好，到同学家一看一比较就知道了，上中学时，爷爷坚持让她上这个学校，父母不同意，因为择校要交很多钱，家里又没钱，家长对她期望很大，她感到对不起他们……她低声地说着，我静静地听着，她说了很多，说了很长时间。“老师，”最后她说，“我脑子笨，背不过，我抄十遍。”

第二天，她把抄写在稿纸上的十遍课文交给了我，在最后还写了几句话：“老师，当我写到第六遍时，我忽然发觉我背过了，后四遍是我默写的。

有些事，往往自己知道该怎么做，像郑立媛。别人想让他怎么做，可能也很简单，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