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门前是非多（六十四）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如锦感觉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两人背对车内的杏儿和孩子们，轻轻地依偎在一起。

“我不走。你嫌弃我了？看上别人了？”她强忍着泪做出个拈酸吃醋的模样，“就知道你这趟出去没安好心。”

“如锦啊，你不是一直想去江南吗？现在苏州正是烟雨迷蒙的时节，咱们院子里刚刚谢了牡丹，蔷薇已经吐了苞儿，咱们闺女儿要是生在江南，长在江南，不知该是多么灵秀的小娃娃呢。镇子里有家书馆，那里的先生学问极好，不会耽误虎子的学业。”

苏泰抓住她双肩，两眼望着她，“我也舍不得你们走，可是我更舍不得你们母子分离。你看宫里如今的架势，谁知道又有什么枝节？况且，”他叹口气，“你是天空底下自在逍遥的燕子，不是被贵人们养在笼子里人云亦云的八哥儿，我怎么还能那么自私，把你圈在这皇城周围，让你终日郁郁？”

“那你怎么办？”如锦心中不知是甜是苦，抑或是不可言喻的酸涩，泪水终究还是滴落在他胸前。

他的大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放心，我有军功在，你们又不是朝廷钦犯，放你们走总不至于治我的罪。顶多不过打我几板子，把我赶出京去，我正好来找你们。”

“贝勒爷，时候不早了。”是喜子的声音。

“好了，不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一会儿虎子该笑话你了。”苏泰把如锦紧紧地搂在怀里，深深地、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在她耳边悄声说：“先别告诉虎子，等你们出了京再慢慢跟他讲。”言毕，一把推开她，把她塞进车里。“好好儿的，听话，娃娃出生了就给我写封信。”

他又像想到了些什么，“万一......如锦，你再等我三年。万一到那时我没能来......就忘了我，好好过日子......”

“你！”如锦气得抓过他的手腕，狠狠地一口咬上去，足足咬出了血印儿才松口。“你敢！你敢不来找我！你敢让我忘了你！”

饶是这般难舍难离，终究也还是要分离。马鸣萧萧，车轮压出远去的辙印，车帘子里头轻轻挥舞的那条帕子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苏泰站在杨柳树下，内心一片空寂。

马蹄声疾，马车从远处又飞奔了回来，停在了苏泰面前。

杏儿扶着如锦下来，接着，是虎子跳了下来。

“坏蛋爹！不要虎子的坏蛋爹！”小家伙哇哇地哭了起来。

“虎子是入了册的，明日不回宫，上头必定要追究。”如锦把虎子送进苏泰怀里，“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怎么熬？咱们娃儿也大了，我把他留给你，你要好好教养他，教他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虎子抱着苏泰的腿不松手，可又依依不舍地望着他娘。

“虎子，忘了刚才娘嘱咐你的事儿了？”她勉强笑着。

“哦！对了！虎子留下来看着爹！不让爹找别的女人！不让爹忘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