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落纸如漆，万载存真

清，如玻璃之于眼前，风景透过它显得更加明晰；净，如丹青之于卷轴，山河百态如姿如魅，也正是这样的清水可比之碧玉，也是一样的美好。当笔被浸入水瓶中，一个黑色的奇点渐渐在水中散开。似云、似雾，我在它之中看到了世之繁华烟波，大概也如这般虚无梦幻。一团墨由浓而淡，最后无边地蔓延开来，丝丝缕缕流淌于水中，柔情，静美。

墨，是为文房四宝之一，它其中蕴含的麝香、冰片等中药材，掩去了可彰显身伤的成分，最后将自己的内含都赋予了这浓农的黑色。我曾想如果这世间只剩下黑与白两种颜色，由置染成，只有浓淡、线条和轮廓，褪去那些五彩缤纷的色调，是否会更显诗情？如果纸这对天生便注定纠缠不清的侣伴，在白宣上肆意挥洒，一撇一捺全凭执笔人的心思。

说来惭愧，写字随性的我从不懂书法，却对这墨方一往情深。我喜欢它那股充满陈旧的味道，似是经过了千年的风雨苍桑，积淀了历史的流年文兴。《史记.屈原贾生列传》中有“静墨”一词，细细品来应比“静默”更多一份深意。静，是一种力量，在浮躁的尘世中可以静下那颗平凡的心，看云卷云舒，笑对花落花开。默，是一种自由的形态，它会在心中积淀一份沉静的心力，在众人言辞争伐中保持一种难能可贵的安稳。墨方，分明有形的棱角处处显露着这种力量，让我为之神往。

（宋）赵彦卫《云麓漫钞》记载烧桐油制墨法：“迩来墨工以水槽盛水，中列盆碗，燃以桐油，上覆以一碗，专人扫媒，和以牛胶，揉成之，其法甚快便，谓之油烟。或讶其太坚，少以松节油或漆油同取媒，尤佳。”

我收藏了几张我的小徒弟给我发的照片，照片中是她的书法。若有闲情我倒经常翻用来欣赏，想她在书写时凝神，

轻捻毛笔时的纤长指，字迹婉约，落笔蒹葭。想来大抵有墨仙的的神韵。小时对万物都心怀幻想，感觉每一个东西都有它的守护灵，而墨的守护灵应是墨仙。墨仙是出自清代周亮工之言，“如膏如露，濡毫之余，间用吮吸，灵奇之气透入窍穴，久久自然变易骨节，澄炼神明，谓之墨仙。”

前面提过，墨的成分有麝香、冰片等中草药，因而也具某种治疗的功效《本草纲目》有载: 背痛，滴醋磨墨，极浓，涂背周围，中间涂猪胆汁，干了再涂，一夜可消。”想来应是这世间最新奇之物了，可惜却不被世人青眼以待。或许只有我付此痴情一片吧。一方墨块，以手轻弹，声音清越，与古琴音瑟相宜，便可知是上好的质地。在砚台上滴上几滴水，以手持墨轻轻地、缓缓地在这一方砚台上磨动，墨尘与清水相合，一股浓浓的味道萦绕案头。毛笔轻沾，白皙的笔毛在砚上渐渐浸染，轻轻撇去多余的墨汁，在宣纸上写下一缕柔情。

诗我写尽千回，料想墨已成碑，思念付此痴情，一去不回。

【※南水北雁诗情寄，砚墨纸笔文士意。墨染吴江书才气，顿笔江左有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