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名医张正喜传奇

张正喜,字吉生,1899年出生于湖北省恩施县太阳河乡小溪园一个农民家庭。从小拜恩施北乡老中医佘老先生为师,张正喜聪慧好学,待师如父,深得佘老先生的喜爱。佘老先生将毕生医学倾囊相授,张正喜年纪轻轻便尽得佘老先生的真传,一时医术精进,声名远播,俨然成了后起之秀中的翘楚者。

太阳河乡地处鄂西边陲,是鄂西入川的咽喉所在地。民国时期恩施地区盛产茶叶缺乏盐巴,而四川云阳盛产盐巴而又缺乏茶叶,做茶叶盐巴生意的客商都要从太阳河经过,于是太阳河喧嚣一时,热闹非凡,俨然成了恩施地区最引人注目的口子镇。

张正喜出师后就在太阳河集镇开了一家药铺,既行医又卖药,几年功夫就成为太阳河第一大药铺。张正喜为人敦厚,穷人看病,没钱可以先赊欠,也可以用农产品抵数,实在没钱的他也无偿医治。对同道之人,他也以礼相待,每逢赶集日,附近几个乡的不少郎中总是来到他家,或研讨药方,或会诊疑难杂症,张正喜总是大酒大席的盛情款待,无一丝怠慢之心。当时在太阳河提起张正喜的大名,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江湖盗匪,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可以说是人人称赞。

一次吴财主的小妾误食毒蘑菇中毒,因小妾是城里人,自小娇主惯养,平时生病开口闭口就是西医洋医,对中医不屑一顾,背后曾说了张正喜很多坏话。这次吴财主重金从四川三角坝请来一个西医,又是打针,又是吃药,还说要验血,忙了半天,没有一点效果。此时吴财主也顾不得小妾的忌讳,亲自去请张正喜。人命关天,张正喜也不计前嫌,问清病情后,进房间拿出一颗拇指头大的药丸交给吴财主,说:

“只要服下此药丸,她应该会呕吐,只要把胃里的食物全吐出来就没事了。只是药丸气味难闻,难以下咽。她出身大户人家,不知肯不肯服用?"

"救命要紧,由不得她!"

吴财主赶紧把药丸拿回去,小妾一闻到此药丸的气味,便开始呕吐起来,说什么也不肯吃了。吴财主救人心切,也顾不了这么多,令下人按住其手脚,撬开嘴巴,用温开水强灌下去,结果小妾便搜肠刮肚地呕吐起来,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经几天调养,小妾病好如初。后来吴财主带着小妾来谢恩,问起药丸怎么这么难闻时,张正喜笑而不答。原来张正喜知道小妾娇气,反正只要让她把胃里的食物吐出来就行了,于是便用鞋子里的疙泥搓成药丸,汗味、脚儿巴味混在一起,不要说吃,只要是闻一下,又有几个人不呕吐呢?

还有一次,教私墅的刘茂公一家冬天用木炭烤火时,可能是不通风,导致全家中毒。好在被人发现及时,大人很快苏醒,但刘茂公三岁的独儿子却始终没醒过来。大家都认为刘公子己死,其亲属把火匣子(指小孩的棺材)都做好了,正准备安葬时  ,正巧张正喜路过这里。听说刘公子胸口还有一点点热气,他急忙切脉,感觉还有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脉象,于是又是推拿、按胸,又是烧艾炙,忙了半天,最后张正喜拿出一颗明晃晃的银针说:

“如果这一针扎下去,他还是不醒,那就真没救了。"

说完往刘公子的人中扎去,说来也怪刘公子"咿呀"一声,竟悠悠忽忽地醒过来了,众人啧啧称奇。后来刘茂幺给刘公子取了个小名叫捡娃子,意思是捡的一条命。捡娃子活了八十多岁,直到前几年才去世。

在行医过程中,张正喜与国民党的达官贵人攀上了交情。1940年,日军侵占了武汉,恩施作为湖北省的临时省会,聚集了国民党大批党政要员。有一年国民党第六战区司令长官兼湖北省政府主席陈城到太阳河来视察工作,不慎把脚崴了,当时脚背都肿了,寸步难行。由于乡里没有正规医院,不能拍片,不知是否骨折,随从人员一愁莫展。因为对张正喜的医术很了解,当时陪同视察的太阳河乡公所乡长沈久儒郑重向陈城推荐了张正喜,并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会出什么幺蛾子。陈城半信半疑地接受了诊治。张正喜仔细察看了陈城的伤情,心里有底了,认为没有骨折,只是瘀了气而已。于是在陈城的脚踝处扎了几银针,然后用竹筒拔罐,将瘀血拔出,最后辅以推拿按摩,这一套疗法治疗下来,还不到一个小时,陈城竟能行走如常了。

陈城大为折服,叹为神医。在同张正喜的谈话中了解到,他还擅长治疗小儿惊风(俗称羊角疯病),猛地想起自己的得力干将孙连仲将军的小儿子正患有羊角疯,虽曾在南京武汉的大医院治过,但始终效果不佳,这成了孙将军的一块心病。于是陈城力邀张正喜去恩施城给孙公子治病。张正喜本不想去,但听说孙将军正在宜昌前线与日军鏖战,遂欣然决定前往恩施城,也算为抗战出一份绵薄之力。半月后,陈城派人将张正喜敲锣打鼓地送回,同时还送回一块金匾,上书四个鎏金大字"济世神医"。原来张正喜治好了孙公子的病,且不收分文,陈城大为感动,亲笔书写四个大字以示嘉奖。此匾一直挂在张正喜药铺的大堂上,直到1949 年恩施解放后,张正喜思忖这是国民党的大官陈城所书,怕惹麻烦,遂悄悄取下,砸碎,一把火烧了。

在行医过程中,张正喜同共产党也有交集。1928年12月的一天深夜,张正喜的堂弟张正军带着几个外地人突然来访。原来张正军已秘密加入了贺龙领导的工农红军,这天他们从太阳河经过,准备去偷袭建始城。因贺龙手下大将黄兴武不慎跌了一跤,腕骨脱臼,张正军想起堂哥张正喜正在行医,遂和贺龙(化名王胡子)等人扶着黄兴武来前治疗。张正喜只知张正军以贩盐为生,还以为来的是盐帮里的人。在仔细察看伤情后,张正喜左手托着黄兴武的手腕,右手拉着他的手臂,猛地一拉一送,黄兴武痛得"啊------"的大叫一声,旋即痛楚消失,手腕活动自如。贺龙(王胡子)等连连称奇,后来贺龙(王胡子)还掏出两个银元以示感谢。张正喜认为他们是自己堂弟张正军一路的伙计,坚辞不要。因有几个红军战士负过伤,伤口发炎溃烂化脓,贺龙(王胡子)还向张正喜讨要一些消炎治刀伤枪伤的药,张正喜倾其所有,并把用药的方法仔细地告诉了他,同时还把家里没吃完的半锅红苕送给了饥肠辘辘的贺龙(王胡子)等人。后来张正军在攻打建始城的战斗中受伤,被迫回老家后,张正喜还将自己的老屋无偿送给了张正军。解放后,张正喜从张正军口中才得知,当年那个讨药的王胡子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贺龙元帅。(详见拙著《红军战士张正军传奇》,这是后话,这里不表。)

1940年初,中共恩施县委宣传委员兼建始县委书记沈德枢(太阳河人)奉命到延安去参加中共七大,临行前他回到老家太阳河筹集路费。其父沈松儒手头紧,遂向张正喜求助。面对老街坊的求助,张正喜二话没说,爽快地拿出五十元法币送给沈德枢。1947年,沈松儒去世,沈德枢当时任中共山西大同市工委书记,无法回家。沈松儒的丧事就是张正喜一手一脚主持操办的。后来沈德枢曾专门来信表达谢意。(详见拙著《太阳河的大人物一一一沈德枢》。)

1949年恩施得到了解放。第二年初,一支解放军工作组来到太阳河开始进行清匪、除霸、建立基层政权等工作。当时工作组就住在张正喜家。张正喜感觉到这是一支真正为穷人老百姓说话的队伍,于是帮工作组找向导去攻打石乳关的棒老二,并积极医治负伤的战士,忙得不己乐乎。后来在划分阶级成分时,张正喜一家被划为中农,许多人都说这与他会做人是分不开的。(详见拙著《十二关的棒老二》)

1956年,全国上下掀起了对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的高潮。迫于形势,张正喜只好忍痛将苦心经营了大半辈子的药铺上交给国家,然后在新成立的太阳河乡人民医院继续当医生。家里十几个人的生活全靠张正喜一个人微薄的工资支撑,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想到以前自己日进斗金,现在却吃了上顿没下顿,白天还要假装敲锣打鼓地表决心庆祝公私合营,晚上却躲在被窝里痛哭流涕,在现实生活中,有苦不能说,有泪不敢流,终日长嗟短叹,结果忧郁成疾,一年后竟闔然长逝,年仅5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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