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当春燕一起来,立刻感觉到这里不同凡响的热闹气象。不知为了何事,寨子中呼声震天。匪者们的庆祝声就如同一声声惊雷,分外热烈时从春燕所在的洞穴外传来,不受阻挡的婉转着在这山瓮之中不断的回响,扩大后,声势又向深远处遮碍而去。
春燕仔细聆听,发现那些呼号乱糟糟、模糊不清,分外嘈杂之中,却声声亮亮的藏着两个称呼。——恭迎大当家!二当家!回家!
春燕立马起了身,窜起来似得穿好衣服。刚出了洞穴,立刻刮来寒风一阵。春燕脸上立刻起了褶子。
“今天真是分外的冷啊!”春燕感叹了一声,看了看身后的火堆。
火堆已经完全燃尽,里面的黝黑的残渣,让人意识枯冷。
“这么冷的天!大当家和二当家竟然回来了!这不是个好兆头。最起码,这不像是一个好兆头。”在洞穴外的木楼栅栏后站立着一个匪者。他神情严肃,偶尔沉思,看得出他有几分文化。他早上起来到现在都一直在感慨,与低处的乱乱的人流相对,有种说不出的神秘。
“这位大哥!”春燕小声的叫了一声。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来说话。
“嗯?你叫我。”匪者口中还抽着根烟。他一转头,烟灰落下,向底下的人流坠去。
“这里经常都这么热闹吗?”春燕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得讪笑着朝匪者伸去这句话。
“哦。不。就这今天,今天比较热闹。”匪者像是一只觅食的公鸡,头急促的转向,一边说话一边转。
“哦。我知道了。”春燕有些感觉受挫,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再次说话。
“您在寨子里待了几年了?”春燕这么问着,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句话,但她就这么没有意识的却又自我感觉是恰如其分的的脱口而出了。
“哦?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匪者明显有些迟疑。“可能要比你的年龄还要大些呢。”匪者还是带有些极不情愿的样子的说出了这句话。
“哦。那可真是有点久了。”春燕说完这句,就结结实实的闭上了嘴巴。她感觉到她已无话可说。然后,她告别掉这个看似无趣的人,一路小跑似得奔向木楼二层。
寨子的木楼结构上一共设计了六层,但实际上只占用到了第五层。春燕就处在第五层的位置。那第六层之上就是些密密麻麻的现在已经是光秃秃的花草树木的遗迹。它们在夏天会放射状的搭在第六层的残缺的木楼层顶之上,层顶之上便是一览无遗的未开化的山石环境。这些植物就遍布在山石之中。
在第五层的高度勉勉强强能够看到垂下来的没有树木树叶或者树叶已经十分稀疏的树枝,有树叶的树枝在雪下冻得打了卷,没有树叶的树枝彻底被冻僵,弯也弯不动,树枝的表层干枯,底下没有生命。野花的生命力极强,但现在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山体上的干木丛中只留下一圈圈被积雪覆盖着的乱糟糟的碎草枝。
春燕下到二楼的时候,几乎看不到那些将在明年茂盛生长的树木了。碍眼的木楼遮天蔽日,将六层楼顶的稀疏树影一挡而去。
春燕在方圆百米内看不见植物生长的影子,看不见温暖的信号。只看见白色的发灰的乱糟糟的脚印一个又一个,重重叠叠,不可分辨。
“哎呦。这里真的冷啊!”小姑娘打着哈欠走了过来。她冲春燕眨了眨眼睛。春燕向她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睡的还好吗?在这里习不习惯。”小姑娘像是看着一个外人,忘了自己却也是一个外人。
“晚上倒是挺暖和,一直着着火,还真不觉得冷。”春燕客气道。
“走!我带你去找二溜子。我们三个今后就是一家人。在这个寨子里,我们就是一个整体。”小姑娘突然说出这话,像是对春燕发誓似得。
“嘿。”春燕笑了笑,没有说话。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呢?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这?”小姑娘突然话锋一转。这么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去哪,我该什么时候去。”春燕倒是已有些为难。
“不过,我想是尽快。如果可以,我想一天也不想等。我要更快,甚至是马上。”春燕也是悄然变幻了话味。
“这恐怕不行!我们刚来到这里,不能随意出走。要是把什么不好的祸乱引到这暨阳寨,我们就恐怕要死无葬身之地。”小姑娘果断的说道。
这时,春燕想问,外面到底有没有所谓的跟踪自己的人。他们的危险程度究竟有多高?他们会不会前来暨阳寨搞事。制造暴乱,用十分强硬的手段,然后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春燕还是没有发问,没有开口。没有做这些她应该发问,而真正问过后自己即使知道也无法改变的事情。所以,她就怀着更加惴惴不安的心情,度过了之后的一个上午。
“走吧!”小姑娘说着,她带着春燕去找二溜子。
春燕没有选择,她们一同往山寨的某个深处走去。
“二溜子!三当家的!”山寨深处,大当家和二当家的居所前,有一片极为宽阔的青石广场。跟随大当家和二当家回来的有上百号人马,他们锦帽貂裘,他们衣着华丽,他们的肩上腰上落了雪,雪化成水,水仿佛蒸腾成了少许的雾,雾仿佛让他们各个迷失了方向,迷失方向后,他们神情发懵,发懵后便只得在广场上沉默的摇摆着身体,就像一只只泥鳅,被困在浅浅的水洼里。被困住之后便无可奈何。
“三当家快去里面看看吧!大当家的快不行了!”广场上,明显站着一位身穿藏青色绸缎,头戴小黑圆帽的管家般的人物。见到三当家和二溜子,立刻开口呼道。
“李掌柜!怎么回事?”三当家的仍然带着他的小巧的贝雷帽,他此时没有抽烟,急匆匆的走到小黑圆帽面前,从刚才迎接大当家和二当家回寨子时,他就隐隐的感觉到大当家的步伐像风中朽木一般飘忽,随行归来的人也都是面色阴沉,喜中藏忧。此时,他看到这种情形,听到小黑圆帽突然的话语,脑中也是一时有些不敢相信的突然发懵。他口中也只能试探性的了解情况般的先小声的关切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