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剧场

瓢泼大雨。

硕大的雨滴扬扬洒洒砸在屋顶上，奏出人声鼎沸般的效果。篮球与排球在地上弹跳，运动鞋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

纱里坐在数量稀缺的靠着墙的塑料座椅上，一抬起头，便朝着任意决定的方向注视着。目不转睛，而又心不在焉。

她的左手上，开本不大的小说摊开着，被右手随意地压住。坐在椅子边沿，两腿得以放松地向前伸着；翘着脚尖，湿漉漉的船袜和布鞋颓然地躺在边上。

开学之初的体育馆略显拥挤，但事实上还是有不少学生旷了课。场地虽有限，积极的学生们依然能见缝插针般地开拓出练习的空间。篮球场地边，投接排球的小组比比皆是。不参与运动的女孩子多数挤在篮框座下的平台上围成一圈，攥着手机专心致志，好像全然不担心哪颗篮球突如其来的一击。头顶的大雨心绪不宁地强调着自己的存在感，却在更胜一筹的人为的嘈杂中融为了谐和的伴奏。

好一幅玫瑰色青春的图景。

坐在街边的咖啡馆的人们一边啜饮咖啡，一边注视来来往往的行人，在仿佛无意识的动作中，寻找着与自己相仿的影子。但纱里没有从此时此地的景象中看到自己。

纱里也有在球场上笨拙地追着篮球上蹿下跳的时候。尽管不擅长也不热爱运动，偶然投中的时刻还是能带来一种征服的快感。稍纵即逝，然聊胜于无。

但是，纱里还是觉得，自己和目之所及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不同的。乍一看是相同的喜悦和快感，本质上还是不同的。

一颗排球往前弹了几下，然后斜斜地滚向了纱里的脚边。眼角的余光里，一个男生正小跑着追上来。它懵懵地撞上了墙壁，又从她的眼前被弹了出去。幸好，它已经逐渐远离自己。纱里是旁观者。

男生快要走到纱里跟前了。她若无其事地垂下眸子，继续盯着书页。他从她面前走了过去。运动鞋追随着排球，也从视野中消失了。也许自己被略带好奇的目光注视了一遍。也许没有被任何人注视过。

……就是这样的场景。纱里的脑海里散落着的碎片般的短暂剧场。每当她按下播放键，她都会不由自主地让自己浸入其中。如同就着某一段抒情的弦乐，渲染出色彩朦胧的画面。事件不曾发生。心绪少有波动。她始终享受着那样的氛围。优雅和谐的无序。参与者与旁观者。喧嚣与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