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意识到,长久以来的所有与父母的争吵,其本质都我一直在挣扎着想要挣脱父母的羁绊,斩断长久以来依赖母亲的心理脐带。
五年前,我带时任女友回家,这是我第一次带女友回家,母亲非常清楚地表现出了她的不欢喜。我选择维护我恋爱自由的权利,站在了母亲的对立面,也就意味着站在了全家人的对立面,顷刻间我成为了家庭的那个叛逆者。
时隔多年,我今日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自我独立意识的觉醒吗?独立,同时意味着自由,同时伴随而来的,也是无止尽的孤独。我似乎看到了无尽的宇宙和漫无边际的大海,我孤零零地一个人立于天地之间,孤身一人,一种苍凉、悲怆之感油然而生。我兀然间理解了伯玉兄“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的千年心绪,那又是一种怎样的孤独呢?我不敢想象,亦无可想象。
坦诚讲,我害怕极了。
心乱如麻,从未如此惶恐、坐立不安。在深夜,放下一切,关掉灯,坐在黑暗中兀自狂想时,我感到心力难续,身心俱疲。
我虽身处家庭之中,然放眼宇宙之间,我似乎愈发不能理解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了,也没有人能理解此刻的我。一种孤独、悲苦之感侵入皮肤,钻入血液,自心脏迸发,它顺势而为,遍及全身,心力再次耗竭,整个人摊到在沙洲之中。我望着自己,“诚觉世事皆可原谅”,又无往而不在矛盾之中。
心魔就在我的头顶,他时刻准备着逃出被尘封了近30年的罗网,将我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毁灭。
我想起来在学校时和师尊、学友们没日没夜讨论的那些学理分析,此刻不就正证验在自己的身心上吗?但即使学识再好,分析再清晰,我再清楚地明白,此刻,我就是在经历和面临如何处理走出家庭、步入社会的现实问题,我也没办法理性处理好这段时间的关系。
即使我非常清楚,我正面临人生看似可以真正地自由和独立——如果不能处理好与家庭的关系,彻底实现找到自我,实现人格独立的话,就是伪自由和伪独立,何况是自欺欺人——我还是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好这段双方都面临着的心理问题。以暴力反抗、暴力沟通,反而将双方彼此都陷入到一种难以愈合的伤痛之中,时间拖的越久,伤痕就愈深愈难愈合。
哲人反复告诫的那句箴言——“认识你自己”——越来越成为一个难以逾越的鸿沟。
现实的人性远比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复杂多了。
我初读《月亮与六便士》,根本无法理解思特里克兰德的突然消失、出走,跑去巴黎画画,霸占照顾自己的友人之妻。这是一幅完全不顾世俗一切伦理道德的形象,用儒家教义看,根本就是抛妻弃子、背信弃义、不仁不义之人。
生而为人,思特里克兰德几乎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人。可是,作为艺术家,他简直是天才,是上天赐予人世的珍宝。
我非画者,亦不从事艺术,对艺术史了解甚窄,甚至根本就不了解。但我还是认同傅雷先生——虽然其家教如同暴徒——对做艺术家的观点,“先做人、其次做艺术家,最后当钢琴家”。
作为一个人而存在,是一切身份的前提。不必一定要用疯狂、怪异的思想和行为伪装自己,做一个伪艺术家。做一个正常人,心智健全的人,我相信也可以,甚至能更好的诠释和演绎先贤的经典作品,也可以创造出不世的传世佳作。
以上看似离题,实则不然,我回到题目。
我想可能最好的解决办法,我能想到的唯一解决办法,以我目前可怜的经验,我只好选择相信我的以上貌似不相关的文字。
我仍然相信那些伟大的文学、历史、哲学及一切艺术,在其中找到心灵的慰藉,这或许也是人们除了积极可为和求助于心理医生之外,唯一的,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剩下的,我想真的只能交给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