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两年零一个月,第三次阅读日本茶道大家森下典子的这本《日日是好日》,又生出很多新的感悟。真是一本历久弥新的好书。
作者像一位邻家姐姐,与你促膝而坐,手执清茶一盏,将自己25年来的习茶心事娓娓道来。
没有华丽的语言,没有轰轰烈烈大事件,智慧就藏在习茶的举手投足间,还有缓缓流逝的岁月里。
临在当下
“茶烟几缕,春光满眼,黄鸟一声,此时可以诗,可以画。”
未来终究会来,永远依然遥远。与其忧虑太多,不如着手眼下你该做的具体的事情。
读一本书,听一曲乐,看一朵花,拍一株草,做一顿饭,亦或学一门手艺……
作者在人生的迷茫期,选择了茶道。那个最初在她眼里“是日本传统老掉牙的东西”。
从各种疑问不解,到转换心情,集中精力于当下。从不断重复一个一个的小动作,到点点滴滴串联起来,不知不觉间串起一条线。从先做出“形”到再放入“心”。从学习到养习惯。最终,从守、破,到离。
临在当下,让心净空无一物,方可无所窒碍容纳任何事物。
品味四季
“过去无数的自己,存在于现在的自我中,合而为一地活着。”
“初鲣”、“福和内”、“菜种之里”、“星之干”、“滨土产”、“味噌松风”、“薄冰”、“越乃雪”……美不胜收的和果子,无尽巧思,赏心悦目。
品味过程亦唯美至极:
【一月,某个天气阴沉沉的寒冷周六。
果子盘上摆着像方糖一样的白干果“落雁”(译注:用上等砂糖做成的和果子)。
这种称为“越乃雪”的“落雁”,外表看起来很普通,不觉得是特地从新潟县买回来的名点。我拿起一个先放在怀纸上,然后很快塞进嘴里。
“………啊!”
好惊讶,用牙齿咬下的那一瞬间,感觉果子已在口中融化。
“雪!是雪!”
像雪融般入口即化,口中只余留一点甘甜味,这样的感觉令我感动不已。】
习茶,在季节性的和果子里品味四季,颜值口感兼具。茶具、茶花、字画,皆辅以四季风情。声音美学,味道记忆,五官与自然相系。这是怎样的生命体验,妙不可言。
时光流转,季节不仅指春夏秋冬,人生也有所谓的季节。人心非得经过洗练,才能真实感受季节真义。
用心品味每一季,每个当下。一如此刻,正是春风啜茗时,“叶叶,扬起清风”。
一期一会
“所谓一期一会,就是一生一次机会的意思。即使聚集相同的人进行多次茶事,任何一次都不会一样。所以,一定要保持一生只有一次机会的心情。”
书中,作者与父亲的永别看了令人唏嘘。每每父亲希望在外独居的作者能够晚上留宿家中,她连一句“嗯”也不回应。无论多晚都坚持回自己住的公寓。
春分日,父亲主动电话,想去作者的公寓看她。因为有同学也要来访,父亲得知后善解人意的选择了“改天再说”。
当天晚上,一念之差,作者没有回家看父亲。然后,父亲就突然离世了。像他希望的那样,在樱花纷飞的春天绚烂飘零。
人终其一生,总有一天会遇上无法“再次”相见的事。唯有亲身遇上,才能了解真正失去的是什么。
所以,“想见面时,就见面;有喜欢的人,就明白对他说喜欢;花开了,就庆祝;谈恋爱时,就好好爱个够;有高兴的事与人分享,就好好与人分享。
幸福的时候,好好拥抱幸福,百分之百真心体验,因为这是人生唯一可以掌握的。
若有重要的人,就好好和他共食、共生,团圆在一起。所谓的一期一会应该就是这样吧。”
倾听内心
“雨天听雨,下雪日观雪,夏天体验酷暑,冬天领受刺骨寒风……无论什么样的日子,尽情玩味其中就好。”
25年如一日,作者时常将心置于“无”之上,静歇,屏息感受,在空白中解放自我,获得无忧无虑的瞬间。那种沉默是浓郁的,思绪霎时晴朗。
顺从自己的心,倾听内心深处的声音,你的心会引领你,去了解并找到真正的自己。
从外在看来,茶道的风景只不过是稳当坐着,但其实同时在看不见的地方,早已产生变化。只要能不断有所领悟,一生便能持续自我地成长。
有人品茗就有茶道,或许茶道就是人本身的映照。自由之道,其实一直存在于当下、这里。一切,皆自由。
图源 电影《日日是好日》
写于 2022—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