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星光熠熠的夏夜

      今天照例接孩子散晚学。夏天的夜晚总是有些闷热，白天的暑气还没有完全消尽，暴晒了一天的马路喘息着吐着余热，即便偶尔有一丝风拂过，也是热的。三五成群的父母早已等候在校门口，有些在不时抬腕看看时间，心急地等着下课铃声响起。

      我的边上是一位同样接孩子放学的母亲，骑着一辆两轮机车，紧挨着马路边停放，神情显得有些着急。放晚学的铃声终于急促地响了，孩子们开始成群结队地涌出了校门。等急了的父母都躁动起来，一些人急急地迎上前去，一些人在原地踮起了脚伸长脖子张望着，看到了孩子的赶紧挥手示意。那位母亲的孩子随着人群出了校门，径直走向这里。孩子坐上了后座，母亲赶紧发动车子，准备离开。摁了好多下电门，车子只是病态的呻吟几下，始终没能发动起来。母亲明显失了方寸，只是重复慌乱地发动着车子，引擎发出的刺耳声音连外行人都听出来有故障了。后座的孩子着急了，惦记着未完成的作业，开始嘟囔着抱怨什么。母亲一脸无奈地嘱咐孩子先打车回去，自己准备推车回去。

      我与这对母子并不相识。只是几乎每晚这个时候都会在这个地点碰见，风雨无阻。无论严寒酷暑，始终是母亲骑这辆机车接孩子回去，机车已经有些陈旧，应该有好些年头了。这位母亲穿着很朴素，骑着机车，风尘仆仆的样子，看起来路程不近。看得出这是位坚强的母亲，饱经生活的风霜；孩子也没辜负期望，很是努力的样子。茫茫尘世，不经意间被这对母子感动。

        我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询问缘由。其实凭着自己曾经驾驶过多年机车的经验，已经基本判断出问题所在，应该是机车疏于保养导致引擎磨损过度，再加上电瓶老化造成不能顺畅启动。母亲当然搞不清缘故，只是不停地说，不知道毛病出在哪，最近这段时间启动都很困难。一个操持岁月的母亲，又怎知这些冰冷机器的秉性？我客气地表示略懂一二，能否帮忙试一试。母亲眼中闪过惊喜，犹如抓到了一根稻草，忙不迭地把机车交给了我。我搭上车把，检查了下整体车况，接通电源，开始打火。引擎发出了“窟窟”短促的两声，就彻底不动了。那位母亲刚才在心急火燎中耗尽了最后的一点存量电，看来是没辙了。这辆机车是没有档位的，本来靠手动离合的车子还可以挂个档推着打火的，我一脸气馁准备表示抱歉。

      突然瞥见了变速箱上的机械发动杆，我眼前一亮，心中重燃希望。想当年驾驶机车的时候，依仗的就是机械发动。我摆正车子，踩下机械操纵杆再次尝试启动。车子看来真的太缺乏保养了，曲轴箱磨损得很厉害，正常频率的踩动已经无用了，需要连续不断地狂踩。几分钟后，额头已经沁出了密密的汗珠，毕竟自己已多年没再接触机车了，操作自然是生疏多了。车子还是没打着火，不过却分明发出了几下引擎短促着火的声音！周围已经聚了些喜欢看热闹的人，无形中有种窘迫，我又做了一番努力，还是徒劳。母亲看来有些过意不去了，又看看无望的样子，神情已然放弃。我内心隐然有些愧疚，如不是我的好意，也许孩子已经到家了，身体里升腾出一种无法放却的责任。我索性停了下来，稳了稳焦躁的心，然后全力以赴，凭着对机械的理解和曾经的经验，神似的操作终于让机器轰鸣！

      母子俩满是惊喜，连声道谢，我挥挥手，目送她们远去。对面儿子正好走出校门，我招手示意，四周车水马龙，身上衣衫尽湿，头顶星光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