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鲁迅的《阿Q正传》,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阿Q虽然愚,但心态却不是一般的好。倘若我们现代人的心态能有阿Q的一半,怕是也不会有那么多心理症结了,因为转眼就会忘记刚刚发生的不痛快,美滋滋的睡一觉,烦恼全无。
阿Q大喊着“我姓赵”,被赵老太爷打了两巴掌,一句“儿子打老子”,便忘了脸上的灼热;被假洋鬼子拿棍子敲打一顿,却又通过调戏小尼姑哈哈大笑;对着吴妈支支吾吾一句“要跟你困觉”,丝毫不觉得羞愧,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去看吴妈上吊的热闹;偷别人的萝卜竟强词夺理“你说这是你的萝卜,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最后自己莫名其妙被抓,画押上刑场,他也觉得这大抵是人生该经历的,无所谓了,不去反抗。
这些在我们看来羞愧的无地自容的事情,在阿Q身上都不值一提,所以自然他没那么多烦恼。消除烦恼,逃避痛苦不正是我们人类汲汲以求的吗?那为什么不学阿Q的快乐方式呢?
试想把这些事情放在我们的身上,会有什么奇怪的化学反应。今天被上司欺负打压,不是垂头丧气哭哭啼啼走出办公室,而是潇洒甩头笑呵呵留下一句“老板也敢骂老子!”;在工作里受了气,回到家怒骂妻子和孩子来发泄;自己的性欲得不到满足,拉一个女人对她说“跟我睡觉吧”;没钱吃饭了走进餐厅拿起东西就吃,问店员一句“你说这是你的东西,你叫它一声,它会答应吗?”;平白无故当了炮灰,背了黑锅,仍觉得无所谓吧,可能大抵人生就是如此吧。
单是想想这些行为,就足以让人瞠目结舌。为什么我们做不出阿Q的行为?为什么阿Q的行为放在我们身上是如此怪异呢?
阿Q获得精神安慰,不是因为他看透了事情的本质,而是因为他看不懂也不明白。甚至是他也不愿意看透,不愿意让自己的思想再往前进一步。如果再往前进一步,他会和赵老太爷论证“我就是姓赵”;他会大声骂假洋鬼子,你就是秃驴!而不是找小尼姑撒气;他不会对着吴妈蹦出一句“我要和你睡觉”;他不会爬进别人家的院子里偷萝卜,也不会让自己不明不白的被抓,更不会那样轻易接受死亡的判决。
可是鲁迅没有让阿Q做出下一步的行为。阿Q承担着反映当时社会“愚民”的角色,他的行为遵循了一个原则,就是不能让自己内心不舒服,要让自己快乐。与其撞的遍体鳞伤,不如选择做一个麻木的傻瓜,快乐的活着。同时在他身上能体现出那个封建时代的特点:权力的压迫和生活的困窘。
作为人,反压迫争取自由也是本性。在文中,辛亥革命开始,阿Q他不懂什么是革命。在他眼中,革命无非是一群穿着白盔甲的人反抗打倒皇帝。他用筷子把自己的辫子扎在头上,跑到街上高呼:我也要革命,我喜欢什么便是什么。在电影阿Q正传中,阿Q做了一个梦,他成为了革命军首领,前去处罚曾经欺负他的人。他表情非常神气,有些嚣张,似乎可以为所欲为。他的潜意识里也流露出反抗打倒压迫他的人的精神。不过他对自身命运悲惨处境的反抗仅仅是转换身份角色——由受虐者转为掌权者,也能够颐指气使。
所以阿Q其实是一个不成长的人物,他的思想还停留在封建被压迫的时代,而我们现在要成为一个成长型的人物,摆脱阿Q这个旧的中国精神文明的化身。
我们生活的时代比阿Q幸运一些,但并不代表没有压迫。压迫变成另外一种形式,以前是皇帝,官员,地主对穷苦人民的剥削。现在压迫有了另一重包装壳,比如在职场被领导欺压潜规则。有趣的是会发生三种情况,第一种,少数人:我不怕辞职或被炒鱿鱼,我要反抗;第二种,大多数人:我很痛苦,但必须承受。他们深切的知道自己被操纵玩弄,可依然只能忍受。造成的现状是,一部分人迫于压力结束生命,一部分人仍在泥潭中挣扎。这两种情况的前提都是我明确的知道我在被压迫。和阿Q相比,第二种人甚至比阿Q还要可悲,阿Q是个糊涂的人,而他们好像比阿Q要聪明些,但同样对于压迫的选择都是不反抗,他们在无边的痛苦中徘徊还不如阿Q的快乐自在。
难道我们要学阿Q的“精神胜利法”,用快乐原则来麻痹自己?万万学不得。鲁迅在写《阿Q正传》时表露过这样的担忧:“我害怕我所看见的阿Q并非现代的前身,而是其后,或者竟是二三十年之后。” 阿Q应当作为一面镜子,来让我们反省国民性弱点。当我们受到霸凌不再选择当缩头乌龟默默忍受。在黑暗现实面前,为自己发声,不是总抱着一种“算了吧”的态度。
我们要做成长型的人,在突破反抗自己所遭遇不公命运的同时,也是在拓宽这个世界的民主边界。阿Q所没能明白的事情,交付给后世的我们,我们要勇敢些选择反抗突破,挣脱所有的枷锁,去大胆追求,表达我们自己。
不去做一个现代阿Q,抛弃“精神胜利法”,哪怕真的受到伤害,也能把阿Q那句没喊出来的那句“过了二十年又是……”潇洒的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