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摩托车

文/高叶

      父亲有辆豪爵摩托车,是哥哥骑过的二手货。在每个划破天际的黎明,在每个需要他的白天黑夜,一人一车总会准时出现在我生命的草原,带给我温暖。

              初入职场·相伴

        2000年8月31日,是我开启职业生涯的重要日子。天微微亮,父亲就将铺盖卷、储物箱牢牢地栓在摩托车后杠,准备送我到20几里外的乡村小学。

      正在修理的路不好走,坑坑洼洼。我坐在父亲后面紧抓他的腰,还得时不时招呼一下后杠行李。父亲骑得很慢,很小心,生怕我会因颠簸而难受。

      好不容易到达学校宿舍,一张床上,空空如也。父亲铺好了毛毡、垫子,坐上去感觉了一下,太薄,决定明日再加个狗皮褥子防潮。因暂时没有吃饭的地方,我坐着父亲的摩托车回到了温暖的家。

      翌日,父亲骑着自行车送我走马上任,因为我也骑自行车,方便周日回家。狗皮褥子铺上了,储物箱底垫了几块砖,洗漱盆也放置好了,父亲才满意地走出宿舍。我以为他可以回家了,却看到他走向校长办公室的身影,终是不放心他的黄毛丫头啊!

      次年冬天,调回乡镇中学的我,老毛病又犯了,伤风咳嗽不止,吃了好几种西药也不见好。父亲骑着摩托车冒着严寒到爷爷家抓中药。有几副需要研成沫,于是,整个下午,父亲踩着药碾子一伸一曲压,碎了,再和着蜂蜜制成药丸。药丸很苦,很涩,但当看到它圆圆的近乎光滑的外形,那矮屋里费力碾压、不知疲惫的身影就会出现在我脑海,于是,搓成一个一个小圆球,囫囵吞药,竟也喝得痛快。

      汤药需每天熬,母亲熬好,放到瓶子里,父亲再远远地送到学校来。那段生病的日子,因摩托车的陪伴终在一周后痊愈。它轰轰轰一响,顺便带来了母亲烙的饼,还有一地温柔。

                另立门户·牵挂

      2003年12月19日,我走进了婚姻的殿堂。三日后,父亲来看我,无意中发现碗橱里啥也没有(每天都在大姑姐家吃饭,忘了还需置办),二话没说,摩托车就风风火火带起一阵尘土飞扬。一个多小时后,父亲就赶回来了。他从后杠解下大大的袋子,慢慢地拿出,我居然发现锅碗瓢盆、大小碟盘、刀具案板、调料方盒应有尽有。

      你能想象我当时的惊愕吗?来回30多里,摩托车得多快?瓷器易碎,是怎样的谨慎才让它们完好无损?父亲叮嘱我成家了,好多事都得自己做了,我点点头,明白他的意味深长。

      隔三差五,父亲的摩托车就会出现在我的小院,他嘴上说着来乡里办事,其实是给我带东西。有时是母亲焯好的苦菜、做好的凉糕,有时是土鸡蛋、红公鸡……或者是他自制的工具。

      院子外总会有落叶,小笤帚不好扫,父亲就亲自扎好了大扫帚,给我送来了。

      我听到摩托车响,就跑出家门,似乎还像小时候的兴奋,企盼着外出归来的父亲带回各种新奇。车停好了,父亲独自走进院子,手里空空的,指向大门外,我有点好奇,探出脑袋一瞅,更加迷惑了。

      一把崭新的大扫帚扔在巷子里,静静地躺在地上。这是为什么呢?是父亲解开绑它的绳子时,滑落下来,没及时捡吗?似乎不对。我捡起它,拖着它放到院墙角,没再追问。后来,我才知道,出嫁了的女儿娘家不能送笤帚,怕落下“扫地出门”的说法。我亲爱的父亲呀,女儿何时何地都是您最大的牵挂。

              儿子出生·爱护

        2005年12月28日,爽儿出生了。回婆家坐月子的我,路上有点着凉,又咳嗽起来。蓝色的摩托车又忙碌了,它送来侍候我的母亲,也带来适宜我的药方。那几日,外面下了厚厚的雪,路上结了厚厚的冰了。父亲的脚只能放到摩托车两侧的地上,保持平衡滑拉着向前。

      儿子40天时,父亲租了面包车接我们俩回娘家,一直到儿子百岁岁宴。摩托车每日进进出出,给住在西厢房的姥姥姥爷买营养品,给我跟儿子带回新鲜蔬菜。

      我跟儿子的体重飙升,我想知道自己的具体数字。摩托车一发动,少顷,一杆大秤就出现在我眼前。父亲找来两截木棍,一截扛在肩头,与母亲分别撑住一头;一截中间栓绳子,我蹲在上面。体重就这样滑稽地量了出来。

        后来啊,只要知道我们娘俩要来。“突突突”的摩托车就会带回肉呀水果呀各种小吃呀,美丽我们整个周日!

      父亲骑摩托车的背总是那么直,仿佛为我铺就一条宽阔的路。如今,老屋的储物间里,那辆蓝色的豪爵摩托车已积了厚厚的灰,呆呆的,许久未曾发动过。

      六月已来,父亲节将至,“轰轰”的声音已走远,那段有它默默相随的日子,叫我怎能不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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