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欧梵|上海1930-1945:一个都市的风华绝代

作者简介:李欧梵(1942年10月10日-),香港中文大学教授,国际知名文化研究学者。著述包括《铁屋中的呐喊:鲁迅研究》(中英文版)、《中国现代作家中浪漫的一代》、《中西文学的徊想》、《西潮的彼岸》、《狐狸洞话语》、《上海摩登》、《寻回香港文化》、《都市漫游者》、《世纪末呓语》等。

《上海摩登》:这是一本关于上海的“颓废加放荡”的小说、一本“鸳鸯蝴蝶”笔法写就的散文、一本时空错落,充斥着声光魅影华丽的文化地形图。另外,它还是一部极其严肃的文学批评专著。书中洋溢着战前上海的独特风味,对于上海这个悲情传奇的都市在大时代中的生活,描写得细致入微。在研究上海的著作中,本书具有无可比拟的成就。


        西方现代性理论直接影响了李欧梵,如“颓废与浮纨”直接来自于卡林内斯库的《现代性的几张脸》——卡林内斯库认为现代性表现为现代性、先锋派、颓废、媚俗和后现代五个方面;而整个对上海都市文化的反思则直接来自本雅明的“都市漫游者”理论,其中本雅明对巴黎都市文化进行了反思。

卡林内斯库《现代性的五副面孔》

        这种理论的移植当然是很有意义的,都市文化起步的上海很快就接受了现代性,城市的发展也具有共性,这些都使理论移植成为可能。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会使人们产生浮躁、颓废的心理,这是和都市的快节奏相适合的。浮躁到了特定阶段,人们又会渴望回归,于是就出现了怀旧之风。

        至于说大家是在“消费”过去和历史,我倒觉得未必,人性本性使然。分析一种文化现象,几乎都可以在其他时空找到对照。


        李欧梵在写上海的摩登生活时,截取了跑马场、咖啡馆、舞厅等娱乐场所,被有论者诟病为只描写精英文化,把上海的大众文化弃之不顾。最大的缺憾就是李欧梵没有涉及到上海的弄堂文化,弄堂文化在上海文化圈是绕不开的话题,张爱玲、王安忆的小说许多都以上海的弄堂为背景。但是弄堂似乎与都市文化又有些远,它更贴近市井百姓,很大程度上并不能代表或体现上海的现代性。李欧梵放弃市井文化,也可能是有意为之。


        李欧梵的“颓废”主义也很值得探讨。颓废主义进入审美范畴,有非常大的吸引力。正如李欧梵所说,鲁迅是一个提倡苏联马克思主义和社会现实主义而知名的坚定的左翼人士,自己也不自觉地深为颓废主义的文风吸引。当时的左翼作家基本采取了苏联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立场,斥责艺术上的颓废是堕落的、不健康的,应该被社会主义驱逐出门。但是鲁迅表面上对外批评颓废主义,书房里却挂了好几幅颓废风格的画,并且深受波德莱尔《恶之花》的影响,创作了《野草》。波德莱尔的散文诗是鲁迅拓展散文诗这种新形式的重要灵感来源,《野草》也罕见地展示了鲁迅灵魂的阴暗面。颓废主义的吸引力或许可见一斑。

吴冠中油画《野草》

        与中国的新感觉派作家的颓废主义小说备受冷落,几乎成为边缘文学不同,日本出现了许多颓废主义风格的大师。他们受西方波德莱尔、王尔德、爱伦坡等影响,如日本唯美主义大师谷崎润一郎,自诩“恶魔主义”,善于描写畸变的人物性格和嗜好、施虐与被虐的病态快感,擅长在残忍中展现美,在赞美中肯定善,在死亡中思考生存的意义,取得了极高的成就。他们的作品也有着传统小说所没有的奇异的张力。

        谷崎润一郎,日本近代小说家,唯美派文学主要代表人物之一,《源氏物语》现代文的译者。 代表作有《刺青》、《春琴抄》、《细雪》等。

        有美就会有丑,“丑”的文学的产生是无可厚非的。文学发展到一定阶段,几乎都会向审美的反方向发展,所谓盛极必衰、物极必反。但并不代表这种丑、这种颓废就是历史的倒退,它只是更加深刻、细致地揭示了潜藏于人类心中的、固有的阴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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