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哪怕那500元才揣进裤兜子里没热乎,林扬还是拒绝了张婶。扯开吊帘,白色的光立马涌进来,刺的林扬眩晕不已。他做这事儿有多久了,看到不属于自己的肉体,拔出自己的宝剑,插进那个屠夫也曾去过的黑穴里。上下翻飞,摆弄身下的一滩肉泥,直到对方满意。林扬做的时候只当自己是一个打桩机,他瞄着这太太的房间和席梦洁,不得不闭上眼睛他也可以闻闻今天的香水味。林扬有条有理的思索了一遍,他搞不懂今天为何反常。张婶没有吭气,慢慢转过身,枕在自己肥肢上。一窝浓黑腋毛像眼睛,奄扁的左侧乳房白的显出青筋,让他想起家门后的那一片丑橘,该是摘果的季节了。也许是奶奶的麻将馆生意太好,忘了今年结的果。张扬成绩不好,唯一值得吹嘘的是那篇写丑橘与母亲的作文,送到市里去得了一等奖。同学们不仅知道他家很穷,也因此知道了他没有父亲母亲。留下500元之后,他飞快的跑了。跑的比以往更急,更害怕。他知道屠夫不会这么早回来,即使看到了,也只会压着心里头那股气,没几天就消散。继续把没卖光的肉和动物内脏塞给林扬。他记得某次和张婶完事儿后,阵阵血腥味一猛子扎进来,虽然知道自己的年龄可以为他挡一筐子事儿,可他还是尿了出来。除了膀胱疯狂内燃以外,张婶显得过于冷静。她把裤子衣服一股脑塞进被窝里,假装在睡觉。尿裤子的男孩儿则躲在了吊帘后面,左脚脚背抚慰右脚,右脚继续踩踩左脚。屠夫敲门看了一眼,砰的又走了。身上的肉味儿留在原地打转。他不确定是否暴露了,只是屠夫给的剩肉一如既往的挂在两家共用的晾衣架上,尽是精的。

那天林扬离开后,再也没有去过张婶家,他像被雷劈坏了一截儿似的,整天跟着野孩子们玩街。他几乎快忘了张婶,快忘了每周都会有的500元,只是他不再能请小伙伴们吃冰,这让他在野孩子里的地位迅速下降。那天夜里,他们街上的电闸坏了。林扬躺在床上吃西瓜,听见奶奶唤。帮她把衣服抱进了浴室,林扬从没有见过除开张婶以外,女人的身体。他进去送衣服的时候,那电灯突然亮了起来,一盏太阳从漆黑里炸起。他看到了生物书上被涂鸦的生殖器,有些变形黯淡,但他不会认错。一时尴尬一时羞,又忍不住多瞟几眼。这种赤裸的场面不仅没有拉近他与奶奶,反而更远,老人的性别是悬置的,因为无论怎样欲望,老人都不可能在脱干净身子自我欣赏。奶奶笑呵呵的问:“怎么?没看过吗?”莫非是奶奶发现了?他感觉狡黠的询问里藏着匕首与刺刀。林扬惊叫,似乎那两只下垂的乳房要向他砸过来,千万个丑橘要把他吃掉,隔壁的陈婶用这幅躯体在喘叫!他扔下衣服跑了。跑进黑夜里,不管他如何眨眼,眼睛上边总会飘着一个黑色的圆。他想起街上那些敲着棍的盲人,趁他们不注意一脚勾去,能让人家气的骂街。林扬害怕自己也要瞎,被同伴们捉弄,哭着祈求天上的娘娘放他一条生路。他想逃到看不见圆的地方,或者是圆看不见他的地方。林扬为自己的盲人生活痛哭了一会儿,有点累,不知道在哪睡过去的。睁眼时,一群姑姑奶奶用冷水把这个野孩子浇醒了。八月的天里,太阳烧的老旺。林扬走路摇摇晃晃,用仅存的五块钱嗦了碗粉。打了赤膊,用手勒过膈人的肋骨,才清醒一点儿,把白天看真切了。他想起梦里有一个女人,林扬觉得那是妈妈,虽然从未见过,但他觉得那一定是一个母亲。他枕在母亲的胸上,看到丰满洁白的两团呼之欲出,只想长长久久的呆在梦里。

耍完一天,林扬还是打算回家过夜。他翻过院门,闻到隔壁家的饭菜香,从不开灶的张婶今天难得上了灶。没准是屠夫又行了,小两口偷摸着庆祝呢。第一次看女人的乳房时,他15岁,虽说乡下人时兴早婚早育,十几岁生孩子的也不是没有。但那双乳蹦出衣服的模样,林扬还是吓软了。张婶有一对梨窝窝,屁股紧实饱满。是勾引男人的绝佳诱饵。十几岁的张婶嫁给了三十出头的屠夫。也许是老枪风姿不再,也许是女人风流本性。他们结婚后夜夜笙歌,叫床声让街坊邻居又痒又恨。但好景不长。一个多月后,叫床变成了吵闹。大家想不到,满手血腥磨刀霍霍的屠夫居然怕老婆。邻居们个个探出头来,一些在牌桌上被她打趴的女人更是明目张胆,嗑瓜子放响炮评头论足起来。张婶把男人拽进院里,他俩像一出戏的丑角和旦角。“好意思说我偷男人!我还没说你这头老牛高攀我这块肥土呢!”屠夫的头更低了,屋上一些捂不住的嘴噼里啪啦的放出笑。张婶不搭理,她把自己穿的那条包臀裙一边扯上去,露出一个青毛大狮子,虎虎生风。扎到所有人的心坎坎里。“我告诉你,你敢打我,你们敢合着伙来欺负我。甭怪我不认得人!”那些起哄的男人们也没声了,谁都想不到比花还魅的张婶手段挺深。据说那晚满城风雨,几十个“青毛大狮子”一起把屠夫敲了一顿。第二天肉脯就没开张,大家伙都安慰他,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跟小女子一般计较。何况还是个混黑的。自己见了张婶却恨不得鞠三个躬才好。第一次去张婶家,她迅速扒光了衣服,连那只青毛大狮子也暴露无遗。林扬蹲下来观察那纹身。手抚摸着狮子的眼睛,女人被逗笑了。要他快脱裤子,不然就喊青毛狮子来揍他。林扬当然怕,怕的不行。当那对白乳近在眼前时,徐婶抹去他额头冒出的层层细汗。林扬似乎不能理解徐婶脸上的妩媚。他在公车上见过哺乳期的妇人,巴掌大的毛毛吮吸那对东西才能长大。可是徐婶也让他吮吸这对东西,他不懂。他不需要再长大了。这种要求让他想起母亲。“要你摸就摸,这么不懂味的?”一阵推搡,他焖进一侧的乳,右手被徐婶压在身上摸索。林扬第一次玩水,就差点溺死。而这乳像那天的海潮般翻的他精疲力尽。结束后,徐婶只给了他250元,数落他服务质量差,只值这个价。林扬回家吃了很多饭,他越想快快忘掉,越是不能忘,反而看见馒头就怕,看见包子就慌。对女人开始发憷。

500元对于一个15岁的孩子,诱惑实在太大。使人相信钱原来能战胜恐惧。即使林扬每周都要进出张婶的房门。张婶还是一如既往来牌馆赌博,她叼着烟,撇开裙叉把大腿搭在椅子腿上。有时那丝袜里边的裤衩子正对着泡茶的林扬。牌馆里什么人都有,奶奶一向是不让孙子进这是非之地。生意好了或者客人要看他,才让这小子进来。张婶就经常要林扬给她端茶捶腿。屠夫有天下班早,赶着回家做了一顿好菜好饭孝敬老婆。牌馆的人趁早散了,她漫不经心的拉住林扬,说:“小子,今天去我家吃饭吧。”麻将馆空无一人,白炽灯浮在顶上,又压得人缄默不言。本想自己与她无亲无故,可天真的关系已经模糊太多。他觉着自己是共谋,是藏着掖着不见天的黑煤。

屠夫看到林扬一同来了。嘴角的笑可是一点都没松弛,客客气气的迎上桌。盛饭,舀汤,倒水。想到的都做了,没想到的也做了。夫妻二人不言语,不对视。但屠夫对张婶还有几分谄媚之态。好像这桌就是为林扬准备的,他只顾埋头吃着饭,像一个效率超高的打点机。“林扬啊,今天的肉我也给你家留了。以后没事多来我家吃饭呀!”屠夫说。夕阳透过窗户射进来,白糯的米饭上染了一层金。如果桌下徐婶的腿没有拨弄林扬,这也许会像是幸福快乐的一家人。餐罢,他飞快的逃。什么痛苦,失望,刺激,这些情绪。15岁的林扬已经熟稔老道。可这是什么?那种抬不起头,那种想去死,想给人跪下的心情。今晚的街道冷冷清清,所有人都在屋子里,留下林扬一个人在街上晃荡,小孩儿们也回家了。他的眼睛有点涩,六月天里吹的风都燥,所有窗户里似乎都有人在巴望他。穿透那个单薄的身子,凝视他的心。奶奶在巷子里喊,声音拖得老长老长。林扬觉得自己像条狗,落入所有的骨头圈套。顺利的被徐婶勾引,又顺利对屠夫愧疚。他还想死,却不敢死。奶奶慢悠悠的寻找他,孙子只有她,孙子不会跑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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