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的夏天——打农药

下乡插队回忆篇

      今年的夏天格外热烈,从入伏开始就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坐在家中,紧闭门窗,院里大树上知了的嘶鸣,仍然压过空调呼出的冷气声,令人心烦。

      翻了几页书,无法入定,踱步窗前,窗外明晃晃的阳光刺人眼目,树叶纹丝不动。

      眼前蓦然浮现出四十多年前,下乡插队知青时的一帧画面:夏日中伏时光,烈日当头,大片大片及人腰深的棉田里,一个头戴草帽,紧扣领口袖口的少年,身背圆桶喷雾器,上下左右地挥舞着喷杆,绿海中若隐若现地蠕动着的瘦小身影。汗水混和着喷溅的农药,湿透全身,炙热焖蒸中,令人窒息,没有半点防护。要知道那可是专杀棉蛉虫的剧毒农药——3911,瓶子的标签上画得骷髅头赫然醒目!心中猛然一惊,现在想想真是有些后怕。

      棉花长起来结铃时,天气最热,也是棉蛉虫最嚣张的时期。我们在棉田地头,安放上一口大缸,从沟渠里挑来水,按千分之三的比例在缸内兑好,灌入肩背式圆桶喷雾器中。每人一台,打气加压后,按照分配的地垄齐头并肩前行。药雾虽不好闻,让人头晕恶心,但却能时而让远处的人们看见棉田里划过的道道彩虹。

      天气越热,太阳越毒,正是打药的时候,只有这时药效才发挥的最好。

      我们知青都盼着下雨,雨天大家可以歇一下,可越盼太阳起得越早。

      有时,试验队的赵队长,会叫我们在地头排成一列横队,钻进棉田里用手捉成虫,那更是热得惊心动魄。捉到的棉蛉虫都有食指大小,按赵队长的操练:正确的做法是用手指把虫掐住,轻轻地撕开,黄绿色的虫液炸开喷一手,无比恶心。现在回忆起来,这个队长那时似乎有点折磨我们之嫌。

      近视眼的我,胆子又小,从小就害怕蠕动的软体爬虫。绿色的棉蛉虫趴在茂密的枝桠中,更是难以发现,我基本上看不到。偶尔瞎猫碰上死耗子,摸到一只,吓的心中一个急灵,飞快地撕下一片叶子包住,放在地里,用脚猛然一踩,听见噗哧的声音,心里方会升腾起一股无比快乐的安全感。这种感觉,在往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体验过。

      天黑收工后,我们相约去村西北三里地的大机井,冲去一天的汗水和农药,洗去一天的疲惫,仍然兴高采烈、志气昂扬。

      由此可见:人,的确没有受不了的苦。

      现在的热又怎能与那时相比呢?那个年代,我们上山下乡知识青年都怀揣一颗火热的心,追逐着各自的梦想。也正因为揣有这样一颗火热的心,才能抵御住炎阳烈日的烘烤,百毒不侵。

      一九七五年,是我下乡插队的第二年,那我十七岁。那年的盛夏也是娇阳似火,热浪滚滚。我和知青战友一起头顶烈日,身背喷雾器,汗流浃背地在绿海般的棉田里打药的情景,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几十年来,挥之不去。

                少华于二零二二年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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