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呼噜声

我上大学一位关系特别好的男同学叫张宁,辽宁朝阳北票人。如此汉化的名字,他的身份证上却写的是蒙古族。印象里蒙古人都叫做什么什么尔什么什么汗的,张宁是什么鬼?后来才知道原来只有他奶奶是蒙古族,爷爷父亲母亲都是汉族,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混血儿。

张宁是一位特别单纯而优秀的学生,思想纯洁,大腿雪白,每次上课时网吧里都会出现他的身影。尽管他有这么多的优点,但人无完人,英雄也有小毛病,他的毛病就是打呼噜声音太大。由于我打不过他的缘故,我在上学时始终不敢对他这个毛病有任何怨言,所以只好在毕业六年后的今天写篇文章披露一下这多年前的情况吧。

我是个失眠严重、睡眠特别轻的人,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把我惊醒,以至于我每天晚饭都不敢吃豆子,生怕睡觉时放个响屁把自己吵醒。大一时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寝室里鱼龙混杂,睡觉时磨牙的、放屁的、打呼噜的、挠墙的、嘎巴嘴的、做梦喊媳妇的,其余不睡觉的夜里狂之流就更精神了,给小三挂电话一唠唠到半夜的、交流偷鸡摸狗撬门压锁之技巧的、狂做俯卧撑仰卧起坐说是能壮阳的、探讨哪个私服更好玩哪个系女生最美丽的,总之就是没有好人了,我的睡眠时间也就从夜晚转移到了白天。

上大二后,系里安排我和张宁跟学长住一个寝室,这是个好事儿,因为学长们只需上一个月学就实习去了,八人寝住只两个人。我本以为轻松加愉快的生活就此开始,却没想到从此掉进了无底的深渊。张宁的呼噜声实在是太大了,大一时他的呼噜声隐没在寝室的一片嘈杂之中我并未留意,而在这二人寝室里,在这寂静的黑夜中,他的呼噜声是这样的犀利和突兀。

一天晚上我睡得正香,突然感觉自己好像骑起了摩托,这摩托的发动机和排气筒都有点问题,发动机噪音大、震动强,排气筒像被透明胶带缠堵住了出口,随着胶带被热气熔化,闷炮声变成了开炮的声音。这摩托越骑越快,发动机的震动频率也越来越高,这时我突然发现前面立着一堵墙,便拼命的踩脚闸、捏手闸,但于事无补,在眼看就要撞上了的时候我被吓醒,发现张宁的呼噜声和摩托声如出一辙,并伴有短时间的滋遛滋遛的声音,像狗熊吃完蜂蜜舔嘴时发出的声响一样。那是锦州初秋的夜,毛骨悚然的我再也睡不着了,辗转反侧直到天亮,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张宁的呼噜声十分有特色,主要表现在时间的持久性和品种的多样性,偶尔也会出现譬如类似呛水、嗝噎、鼻塞、娇嗔等特殊症状。不过出现次数最多的还当属战鼓雷鸣万马奔腾,每当这种情况出现时,我总会担忧的跑到阳台看看窗户有没有关好,新洗的衣服有没有挂稳。如果遇到电闪雷鸣的雨夜,寝室里就好像是二重奏,像苏州评弹一样,有唱有和。但先败退下去的总是雷公,因为雷公呆在我们学校从来不超过一宿。

当我试图将呼噜震天的他从睡梦中喊醒稍微休息一下的时候,我得到的基本都是变本加厉的回答,声音会变得更响。但最令我感觉到害怕的是在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番狂轰乱炸之后,这呼噜声总会在不经意间突然的戛然而止,寝室里顿时如太平间里一般死寂,这时的我毛骨悚然,尽管我愤恨其打呼噜,但我更害怕他的离去。这太平间般的死寂往往会持续5分钟左右,随着一声好像是因为很舒服才发出的“嗯~嗯”或“哼啊”声之后,锣鼓喧天继续开来,我才松了一口气,收回了已经按下120三个数字,就差按了呼出键的手机。

如果张宁生活解放战争时期并加入国民党,辽宁最少要晚解放一年,纵使我们的同志有再高的革命意志,不怕老虎凳辣椒水,但未尝斗得过这夺命呼噜声。如果张宁选择加入警察行列参与审讯犯人,北票、朝阳、乃至整个辽西地区的破案率至少提高5个百分点以上,且犯罪率会逐年下降。

人越老就越喜欢怀旧,写了这么多字揶揄他,其实还是心里放不下,时光飞逝,大学已经毕业六年多,上次和张宁见面还是2014年的12月份,工作忙,生活压力大是我和他的共同写照,数年未见,这夺命呼噜声也多年未闻,尽管号称和他是大学里最好的朋友,但我们却连一张合影都没有。喜欢怀旧的我今天晚上喝了酒,蒙圈中写了这篇文章,我喝的是大学时最爱喝的哈尔滨啤酒,放下酒杯,似乎听见,那熟悉的呼噜声的余韵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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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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