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构原生家庭:小公主为何不会有爱情?(上)

女孩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人们见她生得如此漂亮,像极了精致的小洋娃娃,于是叫她“小公主”。每个人见了小公主都笑逐颜开,喜欢得不得了,纷纷向皇上和皇后夸赞小公主。“小公主的眼睛真大真亮啊!这是天使下凡吧!”“哇,她的头发是金色的哦!眉毛也是!太神奇了!”“她的皮肤真白,白得发光!她应得到世界上最好的祝福!”......

家里的皇太后对于这个新出生的小公主非常欢喜,朝众人夸耀自己美丽的孙女。皇上虽然希望是个男孩,但当他见到小公主的时候,竟也欣喜得不得了,决定马上为小公主的降生举办宴会,皇亲贵族们都来了,还有不少其他官员。这场宴会举行了七天七夜才结束,人们纵情高歌,欢欣载舞,庆祝天使般的小公主来到人间!

然而好景不长,皇上为了扩张自己的领土,以谋求更好地发展,他决定同皇后一起,开疆辟土,将尚年幼的小公主交予皇太后亲自抚养。自此,小公主的父母不再是父母。

漫长的生活逐渐展开。最初几年,小公主真的就像洋娃娃一样听话、懂事,皇太后喂她吃饭,给她梳头发、穿衣服、清洁身体,给她发零花钱,她都按照皇太后的指令去做。当然,除了教师布置的家庭作业,皇太后是不管的,因为她不懂。所以,皇太后只能任由小公主发呆走神,写到凌晨12点才入睡。

在学校里,小公主真的就像一个安静的洋娃娃,不说话,也不听课。同学们夸她好漂亮,皮肤白得发光,是擦粉了吗?同学们赞美她天生就是金黄的头发,看着她棕色的眼睛,是外国人吗?你为什么这么漂亮?小公主一如既往地,没有说话,因为她真的就是一个洋娃娃(笑)!小公主也不是不听课,但她总是在分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娱自乐。

一年又一年,洋娃娃小公主开始长大,开始变化。她的眉、发越长越黑,她的眼睛也由棕色变为黑棕,她的皮肤也不再那么白皙,她也不再是个不说话的娃娃——她,有了自己的意识与想法。于是,战争开始了——小公主与皇太后之间的战争。

当小公主的生活能够自理后,小公主有了自己的想法,她要穿这样的衣服、她要吃这样的饭、她要将头发梳成这个样子......但皇太后可不这样想,她始终觉得:只有自己认为好的才是好的,自己认为对的才是对的,否则都是不好的、不对的。每次只要小公主跨出皇太后的范围,皇太后都要使劲儿地把小公主拽回来。刚开始的冲突还是比较温和的,直到小公主有了自己的烦恼、忧伤,变得敏感、孤僻、不合群,甚至是愤怒压抑。皇太后传统又世俗,她见不得这样古怪的小公主,便在没人的时候狠狠地咒骂小公主。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没人的时候”。小公主一开始只是单纯地难受、羞愧,不会反驳,以为错是自己,后来,她慢慢明白,不管自己做的如何好,皇太后都会骂时,便生出一种激烈的愤怒,回怼过去。而每每此时,皇太后又总会以自己是小公主的抚养人,为小公主付出很多很多的道德语言指责小公主。每一次,皇太后的强势压迫感都像一个厚厚的麻袋,将小公主套起来,让她窒息。

但皇太后又是极英明的,她在里子将小公主贬低得不是人,在面子上又把小公主捧上了天,所以众人皆以为皇太后很爱很爱小公主,纷纷夸赞皇太后是个好奶奶。有时候,皇太后在下午茶与别人闲聊,也是三句不离小公主,把小公主的小事讲与众人听,又说自己如何如何为小公主着想之类。总之,核心就是:全世界都错了,皇太后也是对的,全世界都对不起皇太后,但是没关系,本太后原谅你们,甘愿付出。哪一次不是听者感动,闻者落泪,皇太后独守王宫,保护小公主长大成人。

但谁又会去真正关心小公主是什么感受吗?没有。皇太后不爱小公主吗?爱,如果不爱,她会将最好的物质都给小公主吗;不爱,如果爱,她又怎么会辱骂不符合自己标准、没满足自己期待的小公主呢。

终于,皇上和皇后回来了!皇上和皇后归来的同时,也带回来更多的人。这些人里面,有小公主最为熟悉的一位叔叔。几年前,也就是皇上和皇后离家的前一天,这位叔叔悄悄地来到小公主的房间,亲吻了小公主,然后笑着离去。第二天,皇太后发现小公主的里裤上有红色,也没再说什么,便结束了。惊恐,也只是惊恐吧(笑)?因为后来,“更多的人”里面,这样的叔叔太多了。皇上和皇后并不知道,因为他们的心里、眼里,只有财富,他们早已不是父母,只是皇上、只是皇后。小公主孤立无援,她感到羞耻、感到恐惧,但不敢开口,她也只敢任由别人的戏耍再次发生。于是,彻夜惊恐,再无好眠。

小公主比较早地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大人们的强大,因此为了生存,小公主觉得自己必须依附于大人,才能活下去。于是,小公主为了获取皇上的关注,她硬生生地将自己原本文静的性格变得开朗外向;为了获取皇后的关注,她经常性地装病,博取皇后的可怜之心,因此皇后便能多陪陪她。慢慢地,小公主发现,是强者更需要弱者,而非弱者需要强者,于是小公主便开始扮演弱者的角色,以从强者身上获得更多的生存资源。

果然,这一方法奏效了。皇上答应了小公主的很多要求,送小公主去学这个,学那个,但小公主没有把任何一样学得时间更长一些,她也不过是更加迷茫。皇上一方面对小公主的生活不闻不问,自称为自由民主,一方面又对小公主抱有很大的期待,希望她能有所作为,光宗耀祖。于是,皇上总是给小公主很多“惊喜”,今个儿去学学这个,明儿去那里学学,小公主也只是在要出发的前一两天晓得这些行程。随之而来的是,小公主越发孤独。

她在很小的时候,便没有学会与同龄人交往,成长的过程中、长大之后,她仍然不会与同龄人交朋友。小公主常常与皇上、皇后倾诉自己的人际烦恼,但他们都是直接忽略,认为小孩子交朋友有什么难的,多聊聊、一起去吃饭就成为朋友了嘛!小公主始终觉得很难,她肯定也想不到吧,自己当初给自己戴上的面具,使她不断讨好周围人,忽视自己的真实感受,又怎么会有朋友呢?因为他们认识的你,从来都不是真正的你啊!小公主很烦恼,经皇上、皇后一说,她又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不断改正,试图变得同周围人一样,她甚至记录下教室里每个同学的电话号码,在周末的时候,专门拿出一个座机电话,一个一个地给同学们打电话,好像这样,小公主就是有朋友的人了。小公主也曾给皇上与皇后写过一封长长的信,信里谈到自己对家的愿望,以及对于没有人给予情感的无助,得到的,只不过是皇上严厉的批评。因为弱小,所以不被正视,她只能从震惊到失望。

小公主爱皇上与皇后吗?爱,即便是小公主被伤害了很多次,但她总能宽慰自己。孩子天然地爱着父母,不仅是因为孩子本能地离不开父母,还是因为在孩子的眼中,父母是上帝,是无所不能的神。父母供养了孩子,孩子因此能存活下来。

虽说皇上与皇后是回来了,但是他们忙碌异常,小公主期待的场景永远只能在年夜饭那晚实现,即一家人可以在一起吃顿饭。她也常偷偷躲在被窝里哭泣,也许是因为不被给予爱,也许是因为活着好难且没有意义,她无数次地想要自杀,却止步于怕疼。在很多个浸湿枕巾的梦里,她建立起一道屏障,一道与整个世界隔绝的屏障,哪怕活在自己虚构的森林世界里,也比现实好过一百倍!这道屏障渐渐发展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将小公主套在里面。是啊!她忘记了,她真的忘记了,忘记了周围人嘲笑她的模样变丑、忘记了周围人笑话她的稀奇古怪,也忘记了周围人讽刺她笨笨的头脑......这个玻璃瓶子像是小公主的保护精灵,隔绝了所有的悲伤与羞耻,小公主全然忘记,下一次再遇到,完全不晓得这是伤害,还哈哈大笑呢!保护精灵在保护小公主避免受伤害的同时,也完全断绝了她与外界的关联。怎么说呢,小公主变为了一个空心的机器人,最单纯也最疏离,也像是怎么切都能复原的橡皮人,一副没心没肺的憨憨样子。

又过了几年,小公主长大了。她想学一门技术,成为一名厨师,又或者是美容师,她实在是不想待在学校了,她讨厌无止境的考试,讨厌教师将人分为三六九等的做法。她急切地想脱离学校的一切,她原本以为父母会尊重她的选择,然而,皇上提前给她办了留级申请,快到考试的时候,她才知道!那个时候,她才明白,原来皇上嘴上讲的自由、民主,是这样的!没关系,她安慰自己皇上也是为自己好,反正自己什么都干不好。

于是,第二年,如皇上所愿,小公主考出了令他满意的成绩。小公主越发迷失了自己,她看见自己的路,只有读书、读书、读书,考试、考试、考试,是一座牢笼,刻板地印刷着一件件成品。对于新的学校,她时而欢喜,时而低落,好像一切都充满了未知的惊喜!然而多年后,她意识到,这,不过又是一座牢笼,一座更阴暗的牢笼罢了。

旧的障碍还在延续,小公主不会交朋友,她好像被阻隔在了一个小瓶子里,任她呐喊呼救也无济于事,她身处其中,却又游离在外。学校的制度继续在小公主的身上施展魔法,她精力不够的症状更加明显,上课睡觉成了家常便饭,她实在是不喜欢学校的学习。为了融入集体,她开始发展另一个面具,即“傻白甜”——以追男神的天真花痴形象加入了某个小团体。她开心吗?开心吧!不开心吗?不开心吧!小公主想在压抑的学校开辟一条新的路子,她想学播音,但是皇上并不允许。

也许还有更多其他的因素,总之,小公主得了抑郁症。

心理师问皇上,你在家是否很强势,在同孩子沟通的时候?皇上自信地否认,怎么会?我都是很尊重孩子意见的,都是她的问题,孩子容易想太多......

小公主绝望了,在那个看起来阳光明媚,实际压抑冷酷的牢笼里,家呢?我从来没有家,那只是大人们的家。我的家在哪里呢?我不知道,或许,我注定四处飘荡、无以为家。难捱的一年终于结束了,她,自由了!只是她以为的自由。多年的挫败和周围人的冷嘲热讽使她相信自己无一用处,自卑变态,那一天,小公主说,我想学习心理。皇上急忙说道,你有心理问题,还是不要学心理了,换一个吧!教育或者商业类的都可以。嗯,好的。尽管小公主的心里的第一选择还是心理,尽管小公主以为自己就能不用再读书了呢。

于是,小公主重又回到了新的牢笼,同上个牢笼一样,刚开始都是既紧张又期待,没过些日子,那种制度无形的压迫感又来了。借用前文的那句话,“旧的障碍还在延续,小公主不会交朋友,她好像被阻隔在了一个小瓶子里,任她呐喊呼救也无济于事,她身处其中,却又游离在外。”这就是生活吗?无限重复、无限轮回,好像再也走不出来,只感觉自己越发弱小,退缩死去。

小公主习惯了抑郁情绪的反反复复,她独自在陌生的环境里,继续一个人的生活,看病、做手术、走路、吃饭、学习......曾几何时,她似乎觉得自己强大起来了,继续偏执地与皇上皇后沟通交流,试图让他们改变自己的方式,给予可怜的小公主一丝情感。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的交流,小公主连连碰壁,不管是皇上还是皇后,他们都默契十足地避开要害,听而不闻、视之不见,小公主急得跳脚,但皇上与皇后每次都很巧妙地转移话题。无可奈何,直到看不到任何希望,直到真的绝望。这是我的问题吗?是我做得不够好吗?是我想得太多了吗?为什么我总是做不到?为什么我总是没办法同父母沟通?他们不是很开明的吗?

眼前的通道被堵塞,情感便只能另寻出口,小公主尝试去爱人。她遇见了很多人,但这些人似乎都是一个人,因为他们都会被小公主随性扮演的角色所骗,他们信以为真,他们以为小公主就是这样的人,而小公主总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摸清这个人,便失去了兴趣,无味离开。她怕,她激动、紧张,又焦虑,但同时她认为爱情是一种极其伟大的负担,它会让一个人最脆弱、最肮脏的一面暴露在干净的阳光之下,随即便杀死这个人。但她又是矛盾的,尽管小公主恐惧亲近些的关系,她还是渴望得到爱的滋养与庇护。

所以,当小公主爱上他时,是幸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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