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金瓶梅》第八十回 属于西门庆和王六儿只有欲念的元宵节
王六儿的元宵节几乎没有什么故事,若不是有两个粉头、应伯爵和小铁棍等人穿插其中的衬托,会显得十分没有记忆点。
这是个并不美的元宵节,实在无法与前两个元宵节相比。
可这次的元宵节也有比以往那两次不同的描写。
以往的元宵节看灯是个重点,不管是潘金莲还是宋慧莲都是以观灯为主;
可这次的元宵节几乎并没有灯市的描写,将重点改换成了烟火。
又因为缺少美感,王六儿来到只是为了和西门庆苟且,她也只做了这一件事情,给人的感觉画面偏灰暗。
烟火是稍纵即逝的象征;它是看起来很美,却又暗喻美好并不持久。
这两点被许多评论家认为是西门庆在即将走下坡路的分水岭。
可骁骑认为,西门庆的高潮期还远远未到,他还要升官、还要做蔡京的干儿子、还要陛见皇帝、还要玩弄地位更高阶的女性。
若说西门庆的人生巅峰,我认为应该就是他死去的时候。
他是肆意骄横了许多年之后,最终死在了床上。
对于西门庆的这个结局,很容易让人产生:他这样狂放妄为了这么久,死了也是值了!
这一点也是《金瓶梅》屡次被封禁的主要原因——没有起到警示的教育作用。
可这次的元宵节的确有些低潮的味道,主要还是因为王六儿的关系。
若是从其他方面来看,西门庆依然风头正劲,并且好事不断。
关于这次元宵节燃放烟花的描写,刘心武先生给出了一个词:共享繁华。
大概的意思是说:百姓与富户官商之间本来具有难以调和的矛盾;可在元宵这一晚,富人们拿出钱来扎花灯、制作烟花,与百姓共享这一刻的繁华。
是对双方矛盾的一种调和。
这样的说法也许有一定的道理吧。
可骁骑浅薄地认为扎花灯、放烟火最基本的心理状态就是炫富、炫权势。
花灯和烟火每次都花费不菲,西门庆愿意拿出钱来在狮子街和西门府两处燃放,我想他根本的目的不会是要与百姓共享元宵佳节,不会是想为了调和与百姓的关系;更可能的是显摆一下,让人对他更有畏惧感;更有面子。
清河县不是没有比西门庆更大的官,可比西门庆大的官却不如他有钱;比他有钱的却不如他官大。
西门庆如此隆重大费钱财的去做这件事,不但让百姓对他产生高不可攀的想法,同时也让和他地位层次差不多的人更有压迫感。
这就是西门庆比较高明的地方,他做人做事都并不低调,很有一方豪强的样子。
西门庆有钱,可他的钱又有多少渠道流入呢?
这一回里又细致地书写了一条进财之道。
就在‘潘金莲雪夜弄琵琶’的那一回,应伯爵领来两个人,一个叫李智,一个叫黄四。
这两人有些本领,接了东平府一笔采购的生意,说是官商不恰当,可的确是官府指派的商人。
其实这两人也并不是什么商人,并不懂的多少经商之道,后面还需要应伯爵手把手的教他们如何作假、如何将利益最大化。
虽然不懂经商,可他们能拿到官府的订单,知道贿赂官员,知道低买高卖,也就够了。
书中这样说:【揽头李智、黄四派了年例三万香蜡等料,钱粮下来,该有一万银子,也有许多利息。】
【揽头】差不多就相当于如今的承包商;
也就是说东平府这一年需要采购三万香蜡等物,大概预算有一万两银子,李智黄四拿下了这笔生意,这里面大大的有赚头。
可能看到这里的朋友会有疑惑:东平府要这么多香蜡等物干什么?又不是寺庙道观!
因为《金瓶梅》是写实的作品,并且大约写在大明嘉靖朝。
嘉靖皇帝十分笃信道教,年年都要举办多次宗教活动,不但寻常的香烛油料等物消耗巨大,就连一些类似于龙涎香、沉香等珍稀物品也是常常出现在祭祀活动中。
上行下效,皇帝都这样,下面自然也有样学样,各级官员重道成风,于是才有东平府这一年只是香蜡等物需要三万斤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香蜡怎么用是官府的事情,怎么买回来才是李智黄四该操心的事情。
不必奇怪,古今都一样,古代的政府采买也是需要先行垫付的,并且连预拨款都没有,都要承包商先自掏腰包将货物送来,才能去官府关银子。
烦恼的是李智和黄四也没银子。
有了订单却没钱,眼睁睁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没办法赚到手,两人很着急,首要的是赶紧搞钱。
清河县有钱又有势的屈指可数,西门庆差不多排在了第一位,成为了两人的首要目标。
所有人都知道,联系西门庆最佳的途径就是通过应伯爵。
于是拿了好处的应伯爵来到西门庆家中,说:“李智黄四两个揽头想要与你一起做这笔采购生意,你意下如何?”
本想西门庆一定愿意赚这个钱,哪知西门庆却道:“这些揽头哪有什么好人?以假充真,我衙门里还想要抓他们的案子,我做它干什么?”
应伯爵见西门庆不肯参与其中,知道他清楚这些揽头的行事底细,于是马上换了一种方式:“哥不做就让他们另找别人,你只需要借给他们两千两银子,让他们每月五分付息,也是稳妥的很。”
大明官方规定:民间借贷利息不得超过三分。西门庆这是标准的高利贷。
西门庆想了想便道:“看在你面子上,我就拿一千两借给他们。”
应伯爵见西门庆吐了口又道:“哥若是没有现银给他,怎么也再拨五百两的货物,凑个一千五百里就完了,他们又不敢少了你的。”
西门庆笑道:“他们少了我的,我自然有法治他。只是有一件,不可打着我的名号在外面东诳西骗,我若打听出来,都抓监里给我住着去。”
应伯爵又奉承两句,约好第二日来取银子。
这件事情一过,西门庆也并未在意。
转眼一月过了,李智和黄四送去第一批香烛,从东平府得了一千两银子连忙先来还给西门庆。
一千两是本金的一部分,又拿出四只金镯子,重三十两,算是一百五十两的利息钱;这样一来还欠西门庆五百两。
这次还账其实本来也不必多说,可有应伯爵参与其中,这次的还账也只是百转千折的开始,根本不会这样简单。
先不说应伯爵的手段,只说这四只金镯子引发的一起事件。
这起事件可以边听骁骑讲边回忆《红楼梦》里‘俏平儿情掩虾须镯’那一段。
话说西门庆拿着这四只金镯子径直往李瓶儿房中去,经过潘金莲角门处,潘金莲看见问他拿的什么,西门庆也不停步只说:“等我回来再给你看。”
金莲闹了个难堪,低声骂了两句回房去了。
西门庆拿着镯子给官哥儿当玩具,李瓶儿怕冰到孩子,拿一方汗巾子包着。
三口正开心,玳安来报说云里守从边塞带回两匹骏马,请西门庆到前院看看;
西门庆刚离开,李娇儿、孟玉楼陪着吴大妗子以及她的儿媳妇郑三姐进来看官哥儿,李瓶儿连忙招呼让座奉茶,一番忙活之后客人离去。
奶娘如意儿找来找去也只是三只,四个金镯子少了一个!
如意儿问迎春,迎春说没见;迎春问冯妈妈,冯妈妈赌咒发誓也说没见。
李瓶儿心想也许是西门庆带走了,可为何只带走一只?也想不明白,命人去前面请他进来。
西门庆根本没带走,于是事情很明确了——被人拿走了!
可到底被谁拿走的,却让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无从查起。
潘金莲听说李瓶儿房里丢了金子,她怎能放过这个看笑话的机会?连忙出门,却不去李瓶儿房里,径直到了吴月娘的上房来。
潘金莲对吴月娘说:“姐姐,你看这是什么人才能干的事?随你家怎样有钱,也不该拿金子给孩子当玩具。”
吴月娘道:“我只听丢了一块金子,却不知是哪里的金子。”
潘金莲骂道:“谁知道是哪里的?你还没看见,他刚才从外面进来,两个手笼着,恰似八蛮进宝一般。我问他是什么,头也不回,一直奔命似的进那屋去了。才过了一会儿,就说不见了一块金子。一块金子少了也值五六十两银子,难道就这么完了?反正左右就是那一家子,别人有谁进她屋了?”
正说着西门庆进来,将剩下的三只镯子交给吴月娘收起来。
吩咐吴月娘道:“你给我把各房的丫头都叫出来审问,我叫小厮去街上买狼筋去了,早拿出也就罢了,不然我就用狼筋抽出来。”
吴月娘埋怨道:“说起来你也不该拿金子给小孩子玩,冰到砸到的怎么办?”
潘金莲接过话来道:“不该拿给小孩玩?他是只怕拿不到她屋里。我刚才那样叫,想让他回个头都难,好像有强贼要抢他的一样。”
转过头又对西门庆道:“这会子没了金子,亏你怎么有脸来叫大姐姐替你拷打各房里丫头?叫各房里丫头嘴里不笑话,心里也笑话。”
几句话把西门庆说的急了,走上去将潘金莲按在月娘炕上,举起拳头要打:“恨死我了!不看着老天的面上,把你个小歪剌骨一顿拳头打死罢了!只管牙尖嘴快,不关你的事你也来插一脚。”
潘金莲被按倒,反而也哭着索性骂了起来:“我知道你倚官仗势,打死一个半个的人也不放在心上。哪个拦着你?你打就是,我随便你怎么打,若是没了;我家那病妈妈不问你要人?一纸状子将你家告到衙门去,你也不过只是个破纱帽穷官罢了,又能禁得住几条人命?”
西门庆正在气头上,潘金莲到底会有怎样的结局,我们明天再说。
本来打算将这一段讲完,可现在字数已经超了不少,只好放到下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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