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已然是彻彻底底的到来了。

  今天是平平常常一天吧,我七点起床,七点二十洗漱完毕,随便吃上点什么,开着一辆“别克牌”轿车前往公司上班,从事的是设计师工作,在电脑面前一坐就是一天,和图纸打交道已经好几年了,已经有些厌烦,随着久坐和重度使用鼠标,鼠标手和颈椎病也找到了我,这让我痛苦难耐,曾一度让我怀疑,人全身心工作的意义在哪,难道就是努力换来职业病的结果吗?

  这种平常的日子持续了五年之久,工作之后回家吃饭,同父母住在一起,母亲也并非什么拥有拿手绝技的大厨,翻来覆去制作几个菜,两个手都能数的过来,放入调料的时间都牢记于心,吃饭时的话题都是千篇一律的相同:某某某家儿子才二十六岁都生完二胎了,儿女双全,真是一大喜事。我为了稳住母亲的心态,杜撰了一个叫齐齐的女生来当我女朋友。

  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每天晚上都要自己喝一杯,然后吊着烟屁股和我说,“你和你那个女朋友要是觉得可以,就赶紧结婚吧,你都这么大了,我朋友像你这么大的都抱第二个孙子了,一定要生孙子啊,她要觉得不行,你就赶紧分,别耽误人家,对了,你那个女朋友叫什么来着?”

  饭后由我刷碗,毕竟不能什么事情都让长辈来做,然后早早进入自己的卧室,时而玩手机到半夜,时而听着音乐看书到半夜。母亲每日十点准时会上个厕所睡觉,按完抽水马桶后,都会敲敲我的门,说道“儿子,别熬夜,对身体不好。”

  因是同每年365天都一样的某一天,所以如果把这365天都分成不同的文件夹,随便抽出两个,也必然会是一模一样的。

  总之就是平常的一天,晚上我听着音乐看着书,音乐是平克.弗洛伊德的专辑《wish you were here》,专辑可以彻底从头听到尾,切歌时毫无违和感。书是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海边的的卡夫卡》:

  “我们的人生有个至此再后退不得的临界点,另外虽然情况十分少见,但至此再前进不得的点也是有的。那个点到来的时候,好也罢坏也罢,我们都只能默默接受。我们便是这样活着。”

  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这也是平常的现象,对,平常的一天。

  俄顷,我就醒来了,只有十点半,距离母亲敲门刚刚过去了半个小时,我想醒来的原因就是书贴在脸上,呼吸不顺畅导致的。

  不对。

  书呢?

  “我在这呢!”

  卧槽。

  这书正端坐在我床头柜上,“端坐”这词应该形容有手有脚的生物才对,是,这书为了适应我这词,长出了手脚,甚至脚上还踩了双匡威帆布鞋。

  “你瞅啥?没见过会走路说话的书吗?”

  “确实没见过。”

  “也对,我这东西不管出现在哪里,最起码能换一句我草。”

  “对。。对啊”

  此刻的我还是一副见鬼了的样子,这应该是做梦!对!做梦!于是我用头撞了墙,“咚!”的一声,我的头一阵酥麻,随后带来了疼痛。

  这不是做梦。

  “哎,我说,你别挣扎了,我知道我这东西着实把你吓了一跳,你不防这样,你试着接受我这东西的存在,反正人生被强制接受某东西的事情很常见。”

  它说的也对。

  “那你来找我干啥?”

  “是你叫我来的。”

  “我叫你来?我都不知道你咋来的,我咋叫你来。”

  “emmm,你可以这么想,你脑子里的某个部件,只能称之为某个部件,脑子什么的我不懂。那部件发出了一种信号,这信号重叠重叠再重叠,就把我叫来了,其实我不是书,我就是某种东西,不信我明天变成这个音响让你看看。”它指着我床头柜的“哈曼卡顿”音响说道。

  “那,那倒不必”

  “所以你就接受我的存在就好了,记住,我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我是你弄出来的,我就是你,你也能变成我。”

  “量变引起质变?”

  “bingo !思想政治学的不赖嘛”

  “现在不是探讨我哪门功课好的问题,我现在比较好奇...”

  “慢慢你就知道怎么回事啦,好啦,你快睡吧,别熬夜,对身体不好。”

  “这东西说话都和我妈学会了啊。”

  刚说完,搜的一阵闪光,它就丢了,为什么一直用称它为“它”,因为我也搞不清楚它到底是个啥。

  第二天醒来,亦是平常的一天,七点起床,八点上班。

  工作的某个直属领导并非一个称职的领导,他似乎很嫉妒别人过的比他好,甚至别人的车比他贵一万块他都气的直跺脚。他拥有极强的控制欲,倘若图纸上写的那段话的标点符号不合他意,他都会把图纸撕了,团成完美圆形的纸团扔到纸篓里。

  我自然是很抵触这种行为,今天,他把我图纸撕了,就是因为我认为那里应该是个逗号,而他非说是句号,我正想憋足了和他大吵一架,结果,它又来了。

  它大摇大摆的坐在了领导的桌子上:

  “你不用疑惑,他看不见我的,我都说过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我的手不受我控制的,拿起了领导扔到纸篓的纸团,扔到了他的脸上,说“你就是个傻逼”,转身就走了,出门时,我的同事都给我竖起了大拇指。

  “这才是真正的你!”

  它出现在了我的脖子上,就像一个父亲驼着自己的女儿一样。

  “喂,能不能麻烦你不要这么忽然,不和别人打招呼的就出现在我的身上,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无所谓啦,咱们不分你我。”

  一阵寂静。

  “那个,我问下你,你这东西,有没有什么名字或者代号什么的?”

  “UCS”

  “啥?”

  “UCS啊,你就叫我UCS就行,绕嘴的话,随便叫点什么都可以,我无所谓。”

  “行,行吧”

  虽然我的举动很偏激,但实质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公司高层只给我做了口头警告,这还是因为领导比我级别高,要给他面子的原因。我并不在乎还能不能继续在这个公司工作,毕竟作为一个打工的人,在哪里都是打工,在哪里都是被压迫,只不过形式不同罢了。

  正常时间下班回家,听到了母亲做饭的声音,她看到了我:

  “洗手吃饭吧。”

  “恩”

  “你奶奶要来家里住几天,想想就头大,农村待了一辈子,也不爱洗澡,吃饭也不洗手,我坐月子的时候她都出去串门,不管我,连你的尿布都是我自己洗,坐月子没办法碰凉的,我就带着橡胶手套洗,你都二十六了,我现在阴天下雨手上的环节就疼,所以我一点也不想给那老不死的东西送终。”

  我语言以对,只是“恩”了一声。

  我对此事并不了解,爷爷奶奶从小就没有和我生活在一起,当我看到有别的小朋友和都是自己爷爷奶奶带着到处玩时,我认为那不过是万千人际关系的一种表现方式罢了。

  不管是婆婆和儿媳妇的关系,还是同自己老婆之间的关系,还是同事朋友之间的关系,我都不想去深入了解,世界上那么多复杂的关系,想要一一去了解,未免有些不切实际。以我自己的能力,只有可能将我自己的那些关系勉强维持在刚刚及格的边缘,让我再去加上几分,真的是难上加难。

  两天后,奶奶如愿来到了家里,虽然我做好了听母亲和父亲因为奶奶而吵架的心里准备,不过他们的分贝也超出了我的预期。

  我不是一个充满好奇心的人,对任何事情都是。我选择性的拒绝了他们吵架的内容,将车钥匙放在了鞋柜上,接了一大杯水喝下去,说道“妈我晚上去和别人吃饭了,不用管我了。”,我看了看犹如死尸躺在鞋柜上一动不动的车钥匙,“咔嚓”开门,走了出去。

  自己吃饭也是无聊,我将瑾叫了出来,瑾是我唯一的好朋友。

  胖哥烧烤是我们总去的地方,这家店在黄骅市是化石级的烧烤店,我们也在此吃了很多次,火候极佳,也相当够味。一般的烧烤店冬天客流量就会变少,胖哥烧烤店并非如此,仿佛一年四季只有夏天。

  “胖叔,一斤大串,四个鱼豆腐,一份金针菇,一份韭菜,一份鸡蛋,四个板筋,一个拍黄瓜,一份花毛一体,再来一箱哈尔滨,要冰的。”

  “你们哥俩不说话我都知道你们玩啥”

  我笑了笑,没说话,拿出一根“南京牌”香烟给胖哥,他先是叼在嘴上,然后左手挡风,右手摁打火机,伴随着“嘶”的一声,胖哥满意的吐出了一股白雾。

  你们稍等,菜马上就来。

  我也抽出一根烟,点着,死活学不会胖哥那股帅气的感觉,深吸一口,烟雾以我嘴唇为原点四散开来。

  “心情不好吗?”瑾问我。

  “那倒没有,就是最近有点闹心,不知道为啥。”

  “男人吗,一个月总有这么几天。”

  瑾的穿衣打扮始终是简单整洁,虽然是富家少爷,可我从未在他的衣服上发现过什么世界大牌的LOGO 。

  “你说这世界上有妖怪吗?”我问

  “啥?”

  “妖怪啊”

  “你是说,某东西成精了的那个妖怪?”

  “对”

  “有吧,不过我没见过,世界这么大,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呢”

  “话虽如此,可我最近总是看见一个成了精的书,在我面前跑来跑去,还和我说话,倒是没有什么恶意,可谁看见这东西,心里总归是觉得怪怪的...”

  “你是不是心理出了什么问题?”瑾看着我认真的说道。

  “哪有问题啊”我认真的回答道。

  “别想太多,放轻松。”瑾安慰我到。

  “好。”我回答。

  我们就在闲聊中喝掉了那一箱哈尔滨啤酒,有点点眩晕的感觉正是我想要的,这能让我入睡很快,从而不会去想我不感兴趣的事。

  人的脑子进化的绝对有问题。

  要我说,就应该这样:当你想去思考某件事的时候大脑就能让你用百分百的脑细胞去想这件事,当你不想思考这件事,甚至有点烦躁的时候,就该主动从脑子里把关于某事的记忆抹掉,永远不会回来。这样的话,人的幸福指数会直线上升,也杜绝了所有思想方面的痛苦。

  对的,我觉得,人心情不好,烦躁,抑郁都在于脑子精力太好,想太多,孤独啊,开心啊,焦虑啊都来自于大脑的某个零件过于发达,不让大脑休息的那般工作。促使人去想一般人想不到的事情,才会产生负面的感觉。一部车若是哪个什么零件除了问题,肯定也会表现出不对劲的地方。

  我于十点左右回到家,先刷牙,再用凉水洗了脸,抹上一层洗面奶,又耐心的将洗面奶洗掉,抹上一些护肤品,这也是我平常的365天中必须要做的事情。

  躺倒床上,酒意被刚才的凉水都冲走了,但是有点头痛,我打开音响,听着平克的《wish you were here 》。

  “儿子,别熬夜,对身体不好。”母亲传来了平常的问候。

  So you think you can tell, Heaven from Hell,Blue skies from pain.

  所以你觉得你可以从地狱里分辨出天堂,从痛苦中分辨出蓝天吗。

  我头有些痛,恍恍惚惚的睡着了。

  “你不能这样了!”

  我猛然醒来,发现UCS又坐在了老地方。

  “怎么了?”

  “你该接受我的存在,并正视我。”

  “啥东西?”

  “你该接受我的存在,并正视我”

  “我不懂”

  “你会懂得。”

  音响还在继续放着音乐,单曲循环。

  Running over the same old ground, What have we found?The same old fears.

  狂奔过同样沧桑的土地,我们寻获了什么呢?只有同样沧桑的恐惧。

  我懂了,我看向UCS,它明白了我的意思,刹那间,它变成了一团犹如钻石般闪耀的,拳头大小的光团,飞到了我的额头部位,渗入了我的脑袋里。

  第二天,我搬出了家里,并没有说明原因,父母一直认为我去和女朋友同居了,他们永远不知道我没有女朋友,就像父亲永远不知道我所杜撰的、胡编乱造的女朋友的名字一样。

  今天零下十九度,是自我出生以来,最低的温度。

  完

  写于二零二一年一月三十一日晚十一点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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