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土地

        村头的南面有我家一块地,总共四亩四。小的时候这四亩四分地,种过小麦,种过黄豆,种过玉米,种过红薯,种过芝麻,也开出一小片地来当菜园。在物质贫乏的年代,这四亩四分地长出来的庄稼就是一家人的生活来源。初春撒下菜籽, 过不了几天菜苗就会纷纷从土里钻了出来。绿油油的一片如同披在土地上的地摊。菜苗经历时间的酝酿,当夏天来临的时候,蜕变成:黄瓜、茄子、辣椒、西红柿、豆角、面瓜……随着季节的变化,各种各样的蔬菜,一茬儿接着一茬儿成熟了。

        剩余土地则种下庄稼,在农器具短缺的童年里,农忙时节就是我们的劳动节,割麦子,扒红薯,掰玉米。这些收割技能在我们身上流淌下来,代代相传。这片土地见证了农业的进步:从农家肥到复合肥;从镰刀到收割机;从锄头到旋耕机。人力的付出在减少,汗水再少有挥洒的机会。耕种再也不是凭借力气的事情,所以乡村剩下来的大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也是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的人。

        每次回来,经过村口陌生的面孔越来越多,能喊出我名字的人越来越少。那些曾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死后也会与这片土地生生不息。现在的四亩四地里埋着我的爷爷奶奶,四亩四分地的外面埋着别人的爷爷奶奶。小的时候四亩四周围庄稼是最高,现在那片土地比庄稼更高的是坟头上的野草。小时候每年的清明 ,忌日,过年时亲朋好友都会在坟头添土,缅怀逝者。现在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人添土。那种掊一揪黄土,覆一层哀思的仪式感,在年轻一代里不过是种流程。大概再过几十年那一堆堆黄土就成了荒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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