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职业——驱鬼人真实回忆录之无头鬼
师傅50出头,并非佛家或道家之人。
按师傅的说法,他们是不入流的门派,报不出什么名号来。他告诉我,佛家以慈悲为怀,动之以情,会对亡灵的底细加以勘查、分析后,挑选最合适的方法送走;而道家则手法强硬,缚灵后往往直接灭掉。但不论佛家还是道家,最终的目的一致。
我曾经问过师傅,这些捉鬼的本领他是从哪里学来的。他一脸严肃地告诉我,一名流浪在街边的乞丐。我十分惊讶!这就好似在武打电影中,大白天睡在马路边的,浑身脏兮兮的乞丐,往往是出人意料的武林高手,个个身怀绝技,功夫了得。我突然想到,也许正是乞丐的流离失所、餐风露宿,让他感悟了人生,吸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
师傅随身携带的法器永远是4样,罗庚、坟土、米粒、红绳。罗庚用来探灵,坟土和米粒用来困灵,必要时也可用来自保,而红绳则是缚灵之法宝。我因天生阴阳眼,能见到灵体,所以自从我跟随师傅后,用来探灵的罗庚,师傅已基本闲置了。
那是1957年立春后不久,萧山瓜沥镇的一位村民来找师傅,看他一脸焦急的模样,师傅先安慰了他几句,然后让他详细说说怎么一回事。
我给他倒了点茶水后,就静静地站在一旁。
男人看上去30岁出头,胖墩墩的。他说这次出事的是他7岁的小女儿,上个星期的某天下午,女儿从外面玩耍回来后,突然地就开始发烧、咳嗽。夫妻两个以为是吹了风,受了凉,感冒了。带孩子去了村保健所,大夫一量体温39℃,的确是烧得不轻。大夫立马给女儿输了液,同时开了口服药。之后夫妻俩带着女儿回了家。男人说,当天晚上前半夜女儿的情况有所好转,烧退了,咳嗽也缓减了。但从后半夜开始,女儿的病情又开始加重。
师傅打断他问,是又发高烧了吗?
男人点点头,说比之前更严重了,女儿的额头滚烫滚烫,整张脸通红,烧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哼哼唧唧着,嘴里总想是唠叨着什么。
这时,师傅再次打断问他,你女儿说了些什么?
男人说一个字都听不清楚。这大晚上的,保健所又没人,夫妻俩无计可施,急得是团团转。老母亲听到动静,也起了床,来到了女儿的床前,向夫妻两个问明了情况后,下楼开始“立筷子”。结果是有阴人跟着小女儿。
虽然那时我只有17岁,但对于“立筷子”是怎么回事还是了解的。就是准备一只碗,倒上半碗水,再准备三根筷子直立于碗中,如果筷子不倒则说明有过世的亲人在想念着家人,或者是其它亡灵缠着家人,通过祷告或许诺什么的,让过世的亲人或者其它亡灵离开。
说来奇怪,在老母亲的“立筷子”后没过几分钟,小女儿烧退了,脸色也转为正常了,眼睛也睁得开了,还一个劲地叫着“肚子饿”,要妈妈烧馄饨给她吃。男人说,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解决了,哪里知道昨天下午小女儿从外面玩耍回来后,又跟之前一样突然地高烧不退了。老母亲再次“立筷子”,结果显示又是阴人缠着小女儿。男人说完这句,眉头一收,样子快要崩溃了。
这时,师傅问他,你老母亲“立筷子”时,对阴人的承诺,后来都兑现了吗?
男人拼命地点头,说第二天一大早,母亲就把许诺的冥币什么的全给烧了。
师傅又问他,现在你的小女儿怎么样了?
男人说在家里玩,没去上学,他出来时好好的,现在就不知道了。
师傅不出声,低头沉思着。
男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地对师傅说,我是东打听来西打听去才打听你老师傅的,都说你有这方面的本事,麻烦你前去我家里看看,救救我女儿,报酬我一分都不会少的。
师傅说他并不是担忧报酬的事,他只能尽力,但不敢保证。
男人家距此并不近。当我们3人各自骑着一辆自行车,七拐八弯地到达时,差不多中午了。
路上我问过师傅,我说都兑现承诺了,为什么此阴人还不肯离开呢?
师傅迟疑着说,或许此阴人非彼阴人,也或许阴人生前也是个与小女孩一般大小的孩子。师傅说之前他就碰到过这样的案例,被小孩子的亡灵所缠住。小孩天性顽皮,纯洁无邪,被他所缠住,倒不如说被他所依赖更为确切。大部分这样的灵都毫无恶意,他只是寂寞,找个玩伴罢了。只因为顽皮的特征,他对依赖之人若即若离,时常玩起小孩子躲猫猫的游戏来。这就不难解释本次案例中的小女孩,为何会反反复复、时好时坏的原因了。师傅同时叮嘱我,假如我们到达他家时,小女孩好好的,那么灵肯定不在周围,即不会在家里,让我屋前屋后都看看。
这里我想补充下。自从13岁那年我被寺院老和尚金刚经加持在身后,情况的确有所好转。我不知道金刚经有没有实际捉鬼的法力,但起码当我再次遇到它们时,它们已不敢再戏弄我。因为13岁那年我脸上的血痕就是被灵所伤。这些年下来,我也见到了一些,其中不乏动物灵,但它们总是会绕道而走,避开我。而我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会因看到它们而吓倒。因为见多了,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男人家住宅还是不错的,两间黑瓦土坯房,门前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因为刚立春不久,天气寒冷,把门窗都关了起来。男人领我们进了屋。一进门我就看到空荡荡的的堂屋中间,摆着一口大铁锅,锅内碳火正旺,同时还闻到了阵阵诱人的香味,她们正在烤红薯吃。边上坐着两位女人,年轻的应该就是男人的妻子,旁边年老的想来就是男人的老母亲了。此刻,男人的小女儿正躺在老母亲的怀里,安然入睡着。
师傅走上前与她们轻声攀谈起来。
我因受师傅叮嘱,开始在屋内仔细地查看。这里说说为何用上“仔细”一词。鬼灵体奇形怪状,形态各异。我很少见到一整个完整的灵体。当然,这里又分两种情况而言。一是那种遭遇意外或谋杀,身首异处或缺胳膊少腿的自然不用去说,二是即使一个正常死亡的人,他的灵体也不一定是完整的。人从死后,他的魂会在世七七四十九天,通常情况下,四十九天一过,魂会自行离开去投胎。而那些过了四十九天依然没有离开的,就是我们俗称的“鬼”了。至于不肯离开的原因,一种无非是忘记了期限,迷失了;另一种则是有强烈的执念。也许是有生前未完成的心愿,也许是舍不下爱人亲人友人。当然也有一种是执意留下来报仇的,比如因凶案或谋杀而死的人。我就遇到过这样的案例,以后细说。这种亡魂很难对付,需冒各种风险,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厉鬼”!往往执念强烈,张牙舞爪,遇到了只能直接灭掉。而灵体的完整与否一般取决于它滞留在人间的时间,时间越久,力量减弱,形态模糊,直至完全消失。当然,厉鬼除外。
扯远了,让我们回到主题。
遗憾的是,当时我楼上楼下仔细勘查后,并未发现灵体的存在。回到堂屋时,男人的妻子正向师傅说着小女儿目前的情况。她说小女儿差不多从上午9点开始又发烧了,一直低烧,人也昏昏沉沉的,还嗜睡,这都睡了足足有3个小时了,叫都叫不醒。
这时候,我向师傅摇了摇头。师傅看着我微微点头,他自然是明白我的意思了。
因为已值午时,肚子也饿了,我们简单地吃了点。其实,早在进门那会儿,我就饿心大发了,那诱人的阵阵香气,馋得我直吞口水。顺便提下,烤红薯的味道甚是美味!
饭后,师傅开始问夫妻两个,近段时间家里有没有老人过世,或者说,亲戚家里及周围邻居中,有没有过世的人?
夫妻俩想了想,说没有。
师傅再问,小女儿平常都喜欢去哪里玩耍?因为男人来找师傅时,说得很明白,他的小女儿两次都是从外面玩耍回来后,开始发病的。
被师傅这样一问,夫妻俩先是一愣,接着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凉亭。
凉亭建在村口边的一条基耕路上。空空荡荡的一个小建筑,前后各开着大大的门洞,其中的一面墙体上方,开了几个小方洞。里面左右两边贴着墙体底部垒起半米多高的石凳,供人坐息。发黄开裂的墙体及千疮百孔的石凳,无不诉说着凉亭年代的久远与沧桑。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建筑,任何人看上一眼就一目了然了。因而我与师傅只停留了几分钟,便准备打道回府。出人意料的是,就在我们转身打算往回走的一瞬间,我有了新发现!
我自诩这些年来,也见过不少灵体,但此刻眼前的这个,还是让我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一具无头的女灵体,穿着一身碎花的布拉吉,她就站在距离我与师傅3米远的墙体边。
也许有人会问,大白天大中午的,鬼怎么会出来呢?鬼不是最怕太阳光吗?就像是后来林正英所拍的僵尸片中,僵尸一遇太阳光就动弹不得,束手就擒了。这里我要说明的是,我这一生还真没碰到过僵尸,所以,也不知道僵尸是不是真的怕太阳光。其二,僵尸和鬼是有着明显区别的,僵尸类似于活死人,而鬼则与灵魂有关。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鬼是怕太阳光的,在太阳的暴晒下,鬼会削减它的力量。而为什么大白天大中午的,鬼还会出来呢?那是因为,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是正午与子时。
短短几秒钟,无头女灵体就消失不见了。我猜测,她显然知道我是能够看到她的。我问师傅接下去怎么办?师傅说回去再说。到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小女孩的发病就是此灵体所为。但是,她为何要几次三番缠着小女孩呢?她最终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另外,莫非她是新亡魂,不然都过了四十九天期限了,为何还流连人间?但是,师傅刚刚都问了,夫妻俩几乎是肯定地说,近段时间都没有人过世。这就排除了新亡魂一说。以上这种种问题,只能留给师傅去一一解答了,因为当时的我,真的什么都不懂。
回到家后,师傅把男人的老母亲叫到了屋外问话。因为上了年纪的人总是会知道得更多。
师傅问她以前在村口边的凉亭里是不是死过人,或者发生过类似于凶杀案这样的事情。
师傅才说完老母亲就一本正经地问答说死过人,听说杀了好几个呢,男的女的都有。
师傅又问那死的这些人都是你们村里的吗?他们为何被杀?
老母亲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这就不知道了,但她相信村里的老村长应该清楚内情的。
师傅说那你现在就带我们去见见老村长。实不相瞒,这些被杀的人当中的其中一个亡魂,目前正缠着你的小孙女。我们只有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才能够帮得了她。
老村长古稀之年,但精神抖擞,说话中气十足。坐在木制靠背大椅中,穿着老棉袄,手中提着铜质暖炉。暖炉,年龄大一点的人应该都用到过,就是那种盖子顶上有许多小孔的。
来的路上师傅已向男人老母亲作过交代,见到老村长后就说我们是她家的亲戚,中饭时无意中聊到了村里的一些过往事,兴趣甚浓,特意前来探听。总不能直接说我们是来捉鬼的,怕吓倒了老人家。
男人的老母亲介绍完我们后,师傅给老村长递上了香烟,并且恭敬地给点上。老村长大口大口地吸着烟,一边回忆着往事。他说那是十多年前侵华战争中遭的难。1942年浙赣战役全面爆发,是日军为摧毁浙江的前进机场群,防止中美战机“穿梭式轰炸”对日本本土造成直接影响而发动的一场军事行动。那一年他参加了地方民兵队。老村长说他是端过枪打过鬼子的人。战火随即烧遍了萧山大地,萧山人民饱受了战争的苦难,全县数十万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令人心痛。
看来是构起了老村长的心酸往事了。的确,日本侵华战争,南京大屠杀30万同胞,鬼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鬼子所犯下的滔天大罪,作为我们每一名中华儿女都要时刻铭记在心,国耻难忘。
老村长沉默的瞬间师傅问他,凉亭被杀的几人是否本村村民?
老村长否定了。他说鬼子凶残恶劣成性,所到之地总会杀一批,再俘一批,供路上消遣。凉亭共杀了3个男人和一对母女,那是位年轻母亲,整个头颅都被砍了下来,鲜血浸透了她的碎花裙子。怀中的女婴被鬼子用刺刀刺穿整个身体,挑在刀尖上带走了。这事他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几人的尸体就是他与几位村民偷偷地埋掉的。
事件的底细终于清楚了,我们起身作别了老村长。
师傅告诉我这只是个惦念着自己女儿的灵体,相思成为了她的执念,才造成她错过了期限,久久不肯离去。于是,她把这分思念与母爱转嫁给了男人家的小女儿。她纯粹是出于母爱,绝无恶意。
我问师傅为何还要特意去找老村长了解始末呢?直接找机会把女鬼灭掉不就完事了。
师傅说凡事有因有果,能够善待就要善待,哪怕她只是个亡魂。我们不仅要善待她,还要替她超度,帮助她尽快投胎转世。直接灭除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天黄昏女灵体再次出现在男人家里。那时我与师傅早已做好准备。为了避免引起他家里人恐慌,屋里除小女儿外,其余人等回避。当我看到灵体进入卧房后,师傅迅速地在房间门口撒上了坟土与米粒,接着在房内地上画了符,念了咒。我看到无头女灵体开始慢慢移动,最后移动到师傅画的咒符的位置时,瞬间消失。
那天师傅没用到红绳缚灵,因为女鬼走得很安祥。
之后师傅告诉家里人说事情已经办好了,应该没事了。这时候,男人妻子高兴地跑过来把酬劳塞进了师傅的手里,并且说小女儿安安静静地入睡了,额头密密码码地出了许多的汗,烧也退了。
临走前师傅嘱咐男人的老母亲,让她问问老村长凉亭的几人被安葬在了什么地方,让她抽个空去坟前祭拜一下。
男人的老母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回来的路上我问师傅,事情都解决了,为什么还要去坟头拜拜呢?
师傅说鬼子凶残之极,泯灭人性。几人惨死异乡,孤独凄苦,作为同胞,我们活着的人去祭拜一下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