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文学奖散文读书笔记(六)

        第十七届百花文学奖(2015~2016年)入围的散文作品有《隐者或饮者》等十八位作者的十八篇(组)散文作品。

        阿微木依萝《隐者或饮者》是不是说“隐者就是饮者”?因为醉乡就是他的故乡,他的归隐之所;是不是说“人就是猴子”?甚至有些人还不如猴子,围观心态,欺负弱者,傲慢自负,怕担责任,等等,这不是人类的退化吗?

        安宁《走亲戚》似在探讨一种文化,特别是在农村,走亲戚有很多讲究,有很多忌讳,有攀比,有很多恩怨在焉,也有很多辛酸。读罢不禁悲从中来。心理分析和细节描写多可圈可点,比如在大舅家那半个小时的尴尬,比如和大姨家的孩子比读书比文凭,其中写主人骂狗的细节,“这话当然是听不懂的,况且狗已经咯吱咯吱地啃上了喷香的肉骨头,根本就顾不上看主人的脸色”,很耐人寻味。

        陈鹏举《鲈乡笔记》说的是读书人的事,愿引为知己。过了五纪万事了,只有读书忘不了。我也喜欢雨夜,我也常常得一句而自喜,然后凑几句拼合成诗,如果能像作者那样选择在松江那种不城不乡亦城亦乡古韵氤氲的地方养老那就更好了,是的,随手抽出一本书,随手翻到哪一页,读得快活就好,因为有些书其实早就读过,或者不止读过一遍。有健康的母亲在,那是人生大幸,有友人从远方寄来小物件,可以赏玩或把玩,那还有什么说的!“小卧江村”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又有点陆游或者辛弃疾的味道。七篇小品犹如七帧古画,再镶七首小诗小词,风味不减莼鲈之美。

        傅菲《山居》带我走进山里,又新鲜,又熟悉。各种各样的树,各种各样的鸟,真佩服作者都能叫出它们的名字,还有生活在山里的质朴的山民,他们养蜂,采茶,偶尔打猎,作者也花钱给猎物赎身。山民捡到五枚鸟蛋,作者让人用柴灰把它们孵出来,长出羽毛,才发现是野鸡。山里到处都是诗,都是画,碧山暮云遮,深山满黄叶,墙上有“深挖洞广积粮”的标语,桂圆大的螺蛳吸附在溪石上,金黄色的雏菊贴埂上,一盏盏小灯一样亮着,毛茸茸的稚鸟在枝丫上跳来跳去,油绿油绿的芦苇在地头墙角溪边,一蓬蓬地冒出来,林子里有许多白白黑黑混杂的鸟屎,云雾觅人家,飞雪满孤村,雪堆满山梁,村舍浮在一片白色里,两只斑鸠站在冬青树上,像一对小沙弥,枫树红红的叶子在摇动,似乎空气都是红彤彤的,晚风流进胸膛,脸盖了一层冰凉的阳光,夕阳落下山梁,像一枚果核,鸟窝是一个令人神往的大自然的教堂,黄昏归巢的鸟像一群放学回家的小学生。美哉美矣,美到极致。让人想到十九世纪俄罗斯的油画,想到《猎人笔记》和《林中水滴》,也想到陶渊明、王维、孟浩然的诗。

        耿立《匍匐在土》写饱受屈辱的父亲,匍匐在地这四个字下得很准。一个曾经做面饭生意的手艺人,大饥荒年代被裁员下放,知心的朋友,一个做茶炉子卖开水,一个卖烧鸡,哥哥常和他顶嘴,母亲和他吵了一辈子,卖货郎,推水车,修河工,修桥,扫大街,这个生活在最底层的父亲大概所有脏活累活屈辱的活都做过,而且收入甚微,被人排挤被人欺侮。说好了下放只是暂时的结果还是成了农民,太阳穴被车把子反弹打昏却被人骂偷懒又踢上一脚,做小生意被斥为投机倒把被罚劳役,掉到地上的麦子地瓜面拿到河边去淘洗随即放到口里,坐在驴车上旁若无人拖着长腔唱着悲壮苍凉的梆子,坐在柴门边的竹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悠闲地看人帮他打制白板棺材,拖着七十岁孱弱的身躯在雪天为流鼻血的儿子到河坡挖芭茅根。这些细节这些场景都很贴近生活,带着浓浓的土腥味,这是给一个普通人写的挽歌,作者没有去追求高大全,没有忌讳,也没有去粉饰去美化他的父亲,只是如实描写如实叙述,但同样感人。

(2022.10.13.7:41~10.14.13:42.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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