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路公交

公交车进站了。人群蜂涌了上去，他落在后面，最后一个上车。

车上还有余座，他走向一个靠窗的位置，车很快启动，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车开平稳了，他卸下包负太多显得浮肿肥胖的背包，瘫坐下来。

他戴好耳机，调高音乐的音量，这响亮的声音隔层让他感到舒适，仿佛一张宽大的长绒棉布包裹着他，让他生出和世界剥离的美妙妄想。

他向后靠在座背上，注视前方。

公交车进站了。上来了一个年轻的母亲，她牵着一个稚幼的男孩。

男孩活泼，扭着头左看右看，一双乌黑的眼睛很明亮，让他想起小时候玩过的弹珠。

他微微一笑，小男孩发觉了，向他做了个凶恶的鬼脸，接着又朝他吐口水。

公交车进站了。年轻的母亲牵着男孩急冲冲下去，换上来了两个年少的学生。

他们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背一个大书包，书包里想来是放了数学书本和课堂作业。

他们讨论着游戏的段位，声音很大，生气很足，压过了车内所有的声音，刺破了他的隔离层，粗暴地钻入他的耳内。

公交车进站了。上来了一个妙龄的少女，他猜测是一所高等院校的大学生。

她的头发很柔顺，带着好闻的洗发水味道，坐到他旁边的位置。

他稍稍扭头，看见她从粉色的挎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化妆盒，正对着盒上的镜子补着淡雅的妆容。

公交车进站了。这回上来的人里有一个和他一般年纪的男人。

因为没有抢到座位，正倚着扶杆站立。

他戴着显眼的黑框眼镜，除此之外，并无吸引人的地方。

公交车进站了。他旁座的少女下车，带走了好闻的洗发水味道，换到他旁座的是一个中年妇女。

他没有去看她，不用看也知道，她已经有了较深的皱纹，头发干燥发叉，衣服的色彩也苍白暗淡。

她脚边放着一个很大的袋子，装有鲜肉和青菜，还有可乐喝和啤酒，可乐是给她身材消瘦儿子喝的，啤酒是给她大腹便便老公买的。

公交车进站了。两个年少的学生下车，蹒跚上来一个刷老年卡的老头子。

前排的年轻人很讲道德，赶紧起立给老头子让位。

老头子也很讲道德，弓着腰道过谢才坐下来。

司机也很讲道德，老头子坐稳了，车才慢慢启动。

公交车到站了。

他下车了，那个和他一般年纪的男人接上了他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