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

端午，俗称端阳，五月节。不知从何时起，这个传统节日已然成为母亲一年中最为忙碌的日子。父亲早逝，家庭的重任毫无疑问地落在母亲的肩头。母亲身材矮小，可是，为了生计，却尝遍了世间所有的酸甜苦辣。从我儿时起，母亲便走街串巷，肩挑手扛，市场上需要什么，什么利润大，母亲就贩卖些什么。记忆中的童年，便是在母亲的小摊前一天天逝去。在做了各种尝试之后，勤劳的母亲发现，包粽子作为手艺活，既为端午佳节增添美食，平日里顾客们的需求也不少。因此，母亲便央求老家的手艺人,教会大姐和二姐包粽子。虽然核心技术让大姐二姐掌握，可是前面的买粽叶、洗粽叶、剪棕绳，到后期的煮粽子、端大锅包括在市场上去卖粽子这些繁琐而劳累的活计，都是母亲承包。从我离开家上大学起，母亲便靠这卖粽子挣得的微薄利润，支撑了家庭的主要开支，尤其是我的生活和学习所需。终于到了我工作的时间，光想想就开心，可以帮助母亲承担责任了。可是母亲却依然选择包粽子、卖粽子，她总是说，挣点钱是点钱，积少成多。彼时，母亲的装备也已经从提篮篮拿筐筐变成了一辆八成新的二手自行车。每个周末我在家里，想要睡个美美的大懒觉时，母亲总是早早地推出那辆蓝色的自行车，熟练地把两个装满新鲜粽子的篮子绑上绳，然后驾到车后座两边。母亲是不会骑车的，就这样一路推着自行车，到市场，蹲到粮店门口的摊位上，开始摆摊。因为母亲的粽子货真价实，味美香甜，总能引来众多的食客。相熟的顾客三三两两地来照顾她的生意，顺便聊聊家常。每每我想要给她帮忙，至少帮她推车到市场的时候，母亲总是摆摆手，说你好不容易休个礼拜天，还是睡一会，我干习惯了。就这样，那辆蓝色的自行车陪伴着母亲最后的摆摊岁月。我的爱人对那辆车也印象深刻，因为他很贴心，每次回家探亲，总是帮着母亲把粽子收拾好，再把车骑到市场上，等着母亲。说来也很好笑，许是粽子太多，我爱人居然对吃粽子有如临大敌的感觉，每次都说不好消化。可是今年的端午，我因为身体原因，无法承担包粽子的重任，他却突然怅然若失，说没想到粽子还挺好吃的。哎，扯远了，还是说回到母亲吧。在我刚参加工作的那几年，母亲六十出头，还坚持出摊卖粽子，尤其是每到端午临近，家中简直是热闹非凡。农历五月初一开始，母亲就请了专门的包粽子的匠人，在家里大张旗鼓地准备。从初二开始，邻里街坊就三五十个地预定，母亲虽然劳累，却乐在其中。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五月初五，所有人推着借来的三轮车，篮子筐子保温桶，所有装备齐上阵。不到两个小时，几千个粽子一抢而空。母亲便邀约着大家一起过端午，发奖金，品美食。我的闺蜜还曾经两年的端午陪着我给母亲帮忙卖粽子，一直惊叹于生意怎么会那么好。不过，她也算是颇有收获，学会了包粽子这项重要技能。没几年功夫，我们姊妹相继生育，母亲只得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东家赶西家地给我们帮忙带孩子。如今，母亲已年逾八旬，年轻时吃过的苦似乎就沉淀在她愈发佝偻的后背中。每到端午，我脑海中总能浮现出身材矮小的母亲在炉火旁忙碌的身影，总能浮现出推着推着自行车行走在小巷中的母亲的背影，总能浮现出母亲说过的那句话：做生意愁买愁卖，但只要用良心做事，什么都不用愁。之于我，在所有的传统佳节里，端午，似乎比春节都来的更加有意义。因为，是母亲，用端午的美食——粽子，养活了我，支持了我。 祝母亲端午安康，福寿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