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癌日记|| 34. 弥留之际

回家的第二个晚上，我和老妈值班，我担心当晚应该会熬人一些，但没想到这会是最后一别。

晚饭给老爸喂了蛋白粉，小米做的米糊，还喂了120ml的水，虽然都是鼻饲，但整体都还好好的还算平稳。晚上八点半，我还和老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着接下来几周的安排，我想一周后回去，先留大妹在这边，我和小妹后面再轮班。我刚说她们不太高兴时，老妈也没说什么。

过了半个多小时，老爸突然咳得厉害，前面拍背也没什么用，一直喘不上气，呼噜呼噜的样子。1天一罐氧气也根本不够用，家里的氧气压强没有医院充足。

我赶紧喊来大妹，我俩一起轮流来，把老爸抬高一些，拍背，用棉签擦拭喉管里的浓痰，我们以为一会儿就会好，直到2包棉签用完，也不见好转。老妈已经叫了家里的医生，可是人家根本不愿意来，上次回家去拿药，人家就问，你们还输吗？意思是没啥必要，当事人当时是听不出这些弦外之音的。我妈还电话叫来了堂哥堂嫂表姐姐夫们，还有我爸的干儿子等。

夜里反复派人买了2次棉签，我们轮流一直擦拭清理喉管的浓痰，垃圾篓满了2篓，有人折纸巾，有人递棉签，有人后面抬高老爸的头，让他更好呼吸一些。中间，我还用生理盐水给老爸微微润湿了喉管周边的脏东西，里面也润湿了下，想着拓宽被浓痰堵住的口子，让呼吸更顺畅。

一直到夜里1点，家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我给二哥打了电话，没人接，发消息也没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手不停的抢救。直到妈妈叫来越来越多的人，还包括主事的人。能来的人都来了，妈妈一直跟爸爸说话，让他安心的走，家里她会照顾好，老妈还使劲握了握老爸的手。

一点多，老爸的痰越来越浓，越来越多，突然，老爸呼吸更加急促，老妈让我们年轻人都带好口罩，我不明所以还跟我妈急眼，后面也只能照办。后面证明我妈是对的，她踩对了所有节奏。没多久，老爸突然喘不上气，长长的一声“额”之后，没有了气息。我们怎么也搞不出来的痰，最后像泉涌一样喷涌而出，喉管周围满满都是，好在提前垫了很多纸巾。

抢救失败，徒手几个小时，一切似乎都是徒劳，但是又不如不做。我不明白，我们这几个小时的努力到底算什么？我们是在家中病人的痛苦？还是真正延长病人的生命？这种只有直觉没有完整意识的延长是否有意义？

在我们无法预知结果的时候，我们除了抢救我们还能做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从温热变得冰冷，还是自己的至亲。那种冲击，真的无法形容，总之，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都是错。我同学母亲癌症晚期，选择回家保守治疗，在家的3-5天看着老人疼痛的死去活来，他妹妹说，“哥哥，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死去，而什么都不做吗？”我同学至今愧疚，哪怕赚再多钱，生意做得再成功。

这是个两难问题，怎么选都会后悔。或许我们更应该做得是，顺应命运，顺应自然轮回，让从自然处来的回归自然，生命也需要解脱。

他已经被束缚的够久了，他终于解脱了，自由了。

愿属于您的那方净土，再没有疾病，也没有尘世的烦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