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史---无忠无义少智不断的英布

江洋大盗,布衣将军

------黥布者,六人也,姓英氏。秦时为布衣。少年,有客相之曰:“当刑而王。”及壮,坐法黥。布欣然笑曰;“人相我当刑而王,几是乎?”人有闻者,共俳笑之。布已论输丽山,丽山之徒数十万人,布皆与其徒长豪桀交通,乃率其曹偶,亡之江中为群盗。陈胜之起也,布乃见番君,与其众叛秦,聚兵数千人。番君以其女妻之。章邯之灭陈胜,破吕臣军,布乃引兵北击秦左右校,破之清波,引兵而东。闻项梁定江东会稽,涉江而西。陈婴以项氏世为楚将,乃以兵属项梁,渡淮南,英布、蒲将军亦以兵属项梁。

汉初几大将,只有布为相者所称“为王”,这皆不可信之语,不过少年读之感觉甚快。乱世出英雄,然英雄也非随便可成,皆有天生强于常人之禀赋,如兽中之凶、植中之壮,尤观项羽、彭越于此最显,皆是少年就雄气逼人。

布或年少有勇但并非以此为著,其或是性狡更胜于性强,如“丽山之徒数十万人,布皆与其徒长豪桀交通”,意是平日能凭智勇周旋于豪杰间。论胆勇输陈胜,亦不如彭越,亡于江中为盗,而骊山之徒后无所属,亦可知但非豪杰之首。亡江中为盗、番君以女妻之,其智勇是当在樊灌辈之上,也非一般武勇可比。

若是从这几点观人, 或是面相可观,勇壮中等,智略上等,心思多狡,概有小勇而善变,偏投机取巧。盗者不顾身家,彭越不出以待时,韩信宁饿亦爱身,秦若不乱,盗何以图?从中可见布之智差信、越多矣。或言刘邦也曾入山,但知邦其举因送役徒而不得不为之举,即于山中不过率众渔猎,即若偶有恶事但非为江洋大盗。

名闻诸侯,楚军骁勇

------项籍使布先渡河击秦,布数有利,籍乃悉引兵涉河从之,遂破秦军,降章邯等。楚兵常胜,功冠诸侯。诸侯兵皆以服属楚者,以布数以少败众也----至关,不得入,又使布等先从间道破关下军,遂得入,至咸阳。布常为军锋----布之初反...东击荆,荆王刘贾走死富陵。尽劫其兵,渡淮击楚...遂西,与上兵遇蕲西...望布军置陈如项籍军,上恶之。

以少击多,则是智勇兼备而尤以智胜,概其在兵法上甚有天赋;“布数有利”,多为轻触、偷袭、游击、迂回之胜。论用兵略,其不若韩信,更不若霸王甚远。论训练兵勇,当时楚汉众将皆不若羽,故八千江东子弟纵横东西。故虽背故主,但“置陈如项籍军”。可知项羽于兵事上,实是冠绝楚汉之时。

人说韩信兵略或过于项羽,此实不知兵事之言。韩信胜于明晓天下攻防、推演之略,项羽胜在战役之时。灭秦虽项羽功最大、刘邦首入关,但皆得益于诸侯纷起、一腐朽之秦难挡天下众豪杰之故。至楚汉时项羽兵败,亦如前秦之事,非其战不力,实难敌天下诸侯夹击。

项羽不知或轻忽天下关要、攻防、结盟之略:出汉中而不知其为关中与巴蜀之咽喉;远彭城而过咸阳、洛荥、三晋,咸阳乃天下之机关可守可出,洛荥乃天下之心脏可四向以托,三晋乃天下之首俯慑群侯,彭城乃偏狭之地,三面受敌,实利敌而累己;漏钜野,钜野乃东方之中枢。其自得于其天授之阵勇,可战一时,久之必为众所困。

不忠不义,少智无断

------项王封诸将,立布为九江王,都六----齐王田荣畔楚,项王往击齐,徵兵九江,九江王布称病不往,遣将将数千人行。汉之败楚彭城,布又称病不佐楚。项王...数使使者诮让召布,布愈恐,不敢往。项王方北忧齐、赵,西患汉,所与者独九江王,又多布材,欲亲用之,以故未击。

田荣畔楚,正是用人之际,何不大力相助?惧为项羽所擒?鸿门不杀刘邦已知其仁,田荣挑事以防天下乱起,项羽何敢于此用人之际做出昏举?已为一方诸侯,望自保实力,但其何不知项羽之勇,一侯两侯何难敌楚军?若刘不反而田被定,又何以托附于项羽,欲安一身亦不可得。此举可见其不智。虽有汉东向,但齐已残,更不相助项羽,何知项羽必败?不助项羽,又不急附刘邦,独愈恐而不敢往,夜夜不安、四顾无计之态活灵活现,此诚是只知阵前胜败而不知生死之势。

------汉三年,汉王击楚,大战彭城,不利...随何自荐使淮南。至,因太宰主之,三日不得见。随何因说太宰..乃言之王,王见之。随何曰:“...然而楚王恃战胜自彊,汉王收诸侯,还守成皋、荥阳,下蜀、汉之粟,深沟壁垒...楚兵至荥阳、成皋,汉坚守而不动,进则不得攻,退则不得解。故曰楚兵不足恃也。使楚胜汉,则诸侯自危惧而相救夫楚之彊,適足以致天下之兵耳。故楚不如汉,其势易见也...夫大王发兵而倍楚,项王必留;留数月,汉之取天下可以万全...汉王必裂地而封大王...”淮南王曰:“请奉命。”阴许畔楚与汉,未敢泄也。

随何分析天下大势,已尽天下攻守之势,已知天下非项羽所能有,而英布值此还阴许畔楚且未敢泄,投机取巧之心已昭然如日。兵事正紧,项羽若此时以使来召,何以待楚?若派亲近来代,是反是臣?若发兵来取,是战是守?天下或非项羽所有,而淮南一地却难阻项羽一击。楚汉方持,不助项羽以立不世之功,又不力助刘邦以速定大局,左观右看,项羽胜而其无王可称,刘邦胜而其无大功可显,左不可存身家,右为汉将所讥,如此将军倒真不若丢下王位,还去当回江洋大盗,更显明智。

王且贵矣,人也英雄,何听一腐儒之议,更为其所摆布?若其杀随何助项王,联长沙王之兵,率长淮之众出韩梁间,断刘邦军后路,随何虽智又何知此举之机?韩信虽强,又不敌项羽和田家之合力!天下或不可一,但三方相持,集长淮之众,项不敢杀,刘无力攻,此乃上上之策。又何必离了项家投刘家?韩信是知而不忍为,彭越是本无王位,英布是已为王矣,又有长沙王可援,何必舍此就彼!即无此识,也可居中不置,杀随何以善楚,静待天下势变,此亦中策之谋。楚不定来攻,待楚不济再助汉,待汉不济再助楚。独不可急急攻楚,楚虽弱而势尚在,以至后有兵败家亡而独身去汉,此最下策之为。

------楚使者在,方急责英布发兵,舍传舍。随何直入,坐楚使者上坐,曰:“九江王已归汉,楚何以得发兵?”布愕然。楚使者起。何因说布曰:“事已搆,可遂杀楚使者,无使归,而疾走汉并力。”布曰:“如使者教,因起兵而击之耳。”於是杀使者,因起兵而攻楚。楚使项声、龙且攻淮南,项王留而攻下邑。数月,龙且击淮南,破布军。布欲引兵走汉,恐楚王杀之,故间行与何俱归汉。淮南王至,上方踞床洗,召布入见,布大怒,悔来,欲自杀。出就舍,帐御饮食从官如汉王居,布又大喜过望。於是乃使人入九江。楚已使项伯收九江兵,尽杀布妻子。於是乃使人入九江。楚已使项伯收九江兵,尽杀布妻子。

即听腐儒之策,又何不早送妻子远走以避不测?战或望可胜楚军,但可望胜项羽乎?可见其始终存有侥幸投机之心,叛志不坚、助意不固。心喜于珍食丽居,而无智于天下形势,更不意家人之安危。实是无义无智之人。

战且不如龙且、项声,智且不及汉之腐儒,真不知后来如何敢反叛刘邦?可见其于兵事约长于游击,可攻普通武勇之敌,而遇楚汉之名将精兵,又明显不如。不能败楚兵,又不能固守分楚兵力,却间行与何俱归。如此见识,却列韩信、彭越之后,真愧羞太史公之笔。

助刘虽善,功不足王

布使者颇得故人幸臣,将众数千人归汉,汉益分布兵而与俱北,收兵至成皋...立布为淮南王...汉五年,布使人入九江,得数县。六年,布与刘贾入九江,诱大司马周殷,周殷反楚,遂举九江兵与汉击楚,破之垓下。

无功而得珍食华宫,智者不肯为,何?无兵无计,故旧渺茫,万一无可成,徒惹人笑。以几县为王,不甚称而必为人所轻所图。相国萧何曰:“布不宜有此,恐仇怨妄诬之。请击赫,使人微验淮南王。”令尹曰:“布故丽山之徒也,自致万乘之主,此皆为身,不顾後为百姓万世虑者也,故曰出下计。”可隐见英布之王多不称其功,富贵如天,其反出众所意料。

刘邦封英布为王,一是前有约定,虽无重兵大功,但若不王,其必反;二是以召楚人,楚降者多,“四年七月,立布为淮南王...汉五年,布使人入九江,得数县。六年,布与刘贾入九江,诱大司马周殷,周殷反楚,遂举九江兵与汉击楚,破之垓下”。

英布诱周殷,这是给了项羽最后一击。九江即今江西,为项羽辖地的后方,若无此举,项羽可能还要挣扎些时日。但终日大势所趋,无能为力。九江一下,刘邦的兵力也完成了对项羽的包围。

大盗小智,盲目举事

------薛公对曰:“布反不足怪也。使布出於上计,山东非汉之有也;出於中计,胜败之数未可知也;出於下计,陛下安枕而卧矣。”上曰:“何谓上计?”令尹对曰:“东取吴,西取楚,并齐取鲁,传檄燕、赵,固守其所,山东非汉之有也。”“何谓中计?”“东取吴,西取楚,并韩取魏,据敖庾之粟,塞成皋之口,胜败之数未可知也。”“何谓下计?”“东取吴,西取下蔡,归重於越,身归长沙,陛下安枕而卧,汉无事矣。”上曰:“是计将安出?”令尹对曰:“出下计。”上曰:“何谓废上中计而出下计?”令尹曰:“布故丽山之徒也,自致万乘之主,此皆为身,不顾後为百姓万世虑者也,故曰出下计。”上曰:“善。”封薛公千户。乃立皇子长为淮南王。上遂发兵自将东击布。

韩信、彭越始终不肯反,是亦有忠义之心,至死不愿为,或亦知天下大势,知反而难为。故韩信方斩,曰:“吾悔不用蒯通之计,乃为兒女子所诈,岂非天哉!”,独不忆钟离昧之言:“汉所以不击取楚,以眛在公所。若欲捕我以自媚於汉,吾今日死,公亦随手亡矣。”。

英布之反时,韩彭皆是极冤之事,正可以项羽或韩信、彭越之死来讨刘邦之不义,立项韩彭后人及故旧以召豪杰,盟外姓诸侯以集力,有刘邦初反项羽时布羽罪于天下的前事之师,而英布皆不为,独以一力攻伐,则知其人独是兵事之才,不知兵事之外。又或称其或有之而史未录,绝无有,若有,则诸侯必有应召之人,楚梁必有相应之士。其虽为王,亦不过一江洋大盗,徒拥兵而不知天下势。

步项王前辙,死亲人之手

-----果如薛公筹之,东击荆,荆王刘贾走死富陵。尽劫其兵,渡淮击楚。楚发兵与战徐、僮间,为三军,欲以相救为奇...布果破其一军,其二军散走。遂西,与上兵遇蕲西,会甀...布军败走,渡淮,数止战,不利,与百馀人走江南。布故与番君婚,以故长沙哀王使人绐布,伪与亡,诱走越,故信而随之番阳。番阳人杀布兹乡民田舍,遂灭黥布。

蕲西与甀即今安徽宿州市西甀乡,  在彭城、沛县南,相距不远。为何咸阳距彭城之远,而及蕲地甚速?史书虽录不详,约可知英布下荆楚后甚为意得,天下三居其一,攻伐甚利,似可与刘邦一战。布之初反,谓其将曰:“上老矣,厌兵,必不能来。使诸将,诸将独患淮阴、彭越,今皆已死,馀不足畏也。

其实不知刘邦会来,亦不知天下攻守,半在将半在势。约当时又骄且逸,未能急速攻齐传燕赵或急入韩梁据敖庾塞成皋。如行上计中计,则首尾可应,刘邦虽强,亦是独守关中暂不可出,而今独行下计,亦成项王当初之势。空占非战之吴地,北有齐、西有汉,项王初不能应,英布又何以应?非有天下之心,更盲前事之鉴,小智小勇而已,死是指日可待!项羽所败是败于势,非败于勇,英布勇与势皆不如项王时,何能成事?

长沙哀王,即吴臣,是番君吴芮之长子,是英布之妻兄弟。这亦是心存侥幸。当初项刘胜负未分而自己有异心,自己反时妻家未有大助,现在刘家天下却望妻兄,怎可相顾?却当此之时,又何必连累故旧,故旧已贵,虽可相助然亦牵连所有,虽常人亦不忍为。虽不能一死以示烈,何不南窜闽越,若死是天意,若脱亦存身。

史上说刘邦未杀项家人,以当时之势所看,或许未必。未杀楚之降臣是真,降了也不必杀,亡臣皆在通缉之列如季布已赦用、钟离昧已自刭,而项家一干本族将相或必杀无疑。否则当此大乱之时,项家应有人出。可见史书示刘邦待项家后人以仁,并不确,所封或为其族远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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