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到星源,是2008年,那时,这儿还没有高中部,我们现在所在的体育馆,也只是一片小土丘,上边长满了杂草,我在星源上初中的时候,时常幻想未来,自己会去些什么地方,做一些什么事情,成为一个怎样的人,满怀憧憬和期待,那时我还不懂得努力,也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一下课就欢天喜地,我还找老师借没收的漫画看,一放假就抓紧时间玩游戏,还偷偷躲在被窝里看小说,平日里喜欢出点儿自以为幽默的小风头,过得很肤浅,但是也很开心,成绩在年级百名左右,自己觉得也还凑合,就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如今已经过了十年,十年足够让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样子,又一次来到这里,看到你们,我觉得异常亲切,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弟弟妹妹,我的中学时代,也很想有这样的机会,站在万众瞩目的地方,说自己想说的话,想一想就觉得很帅啊,但是真要上台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自己是那么紧张,台下黑压压的一片,自己却孤身一人,要是讲错了怎么办,要是忘词了怎么办,那么多人看着呢!这感觉是不是和高考很像呢?这时候该怎么做?沉默着等待观众的掌声吗?不,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嘴角上扬,勇敢的站上来便是,一旦我们走到舞台中央,接下来就交给主角光环吧。
作为这个故事的主角,我叫李超,来自东南大学,大家可以叫我小超,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作家,但我不喜欢写议论文,也不喜欢升旗台下照本宣科式的讲话,我更想和你们讲讲故事或者聊聊天。
首先,想问你们几个问题,假如,把高中当做一个故事,那么你的故事,是怎样的呢?你是否是故事里的英雄,是否相信故事的结局会是明朗的幸福?
看你们的表情,仿佛就能猜到答案,有些同学会在吐槽说:如果说这是一个故事,自己估计就是一个跑龙套的吧,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那或许自己只是个送人头的吧,然后发出深深的叹息,抱怨起三点一线压力山大的高中生活,吐槽起梦想与现实的距离。
这时,我好想止住你的抱怨,没关系呀,因为,我以前也只是个跑龙套的呢。
自己总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成绩班上十来名的样子,参加各大高中名校的自主招生考试,不知多少次失败,最后才好不容易考上一所省城的重点中学,才读了一年,却在分班考试中惨败,被刷了下来,那种耻辱和难受,当时报道时看到分班名单,握紧拳头流着眼泪甚至不敢跟爸妈说,心里想还不如没有考上这所学校呢。
我高中时离开家,一个人每次坐火车去长沙,几乎都是买的最便宜的站票,坐在火车的车厢地上,缩在角落,抬头看窗外的电线和飞鸟,觉得自己就像断线的风筝,不知道明天会被风吹到哪里。我身边很多天之骄子,他们轻描淡写能答出每一个上课的问题,随堂测验能最早交卷,年级排行榜上还排在前几,而我呢……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听牛奶咖啡的一首歌《越长大越孤单》听到泪流满面,歌中这样唱:“越长大越孤单,越长大越不安,也不得不看梦想的翅膀被折断,也突然间明白未来的路不平坦,难道说这改变是必然?”
我很不甘心,那并不是绝望,而是一种深深沦陷于平庸的悲哀,就像是全世界都是彩色的,而自己却成了灰白,没有存在感,也没有光芒,似乎,成了路人甲乙丙丁中的一个,仿佛就要这样顺其自然碌碌无为的了却残生,谁愿意啊!可是,就这样得过且过的被动着学习,做着作业,上着课,似乎一切都那么平常,想要努力想要竭尽全力,却总会在某个瞬间泄气,忽然迷茫,找不到前行的意义。
那是一段很抑郁的日子,日记里写满了疲倦和无力,在新的班级里我的自我介绍是这样的:来到这个班让我觉得很惆怅。然后我在那个班级经历了一段不言不语的日子,在悲愤中,我拼命的学,拼命的刷题,我感到羞耻,我要雪耻。
命运除了给我破而后立的倔强,还给了我另外一个奇迹,时至今日,对我而言,如果奇迹有形状,那它一定是书的形状。我永远不会忘记,在湖南省图书馆度过的日子,那是我的思想启蒙,透过书卷,我开始意识到,世界的广阔,人的渺小,思想的重要,我看到五光十色的风景,见到流光溢彩的灵魂,每个周日如饥似渴的埋头在各种各样的课外书里,甚至连中饭都顾不上吃,科幻中那些史书般人类文明的浩瀚,《平凡的世界》里那些小人物的奋斗和挣扎,我感觉自己的内心越来越充实,也越来越从容,那时,我甚至觉得,全世界的力量都在我这里。
我变得非常非常有动力,觉得自己所做就是在创造历史,有着极其深刻的意义,我可以在清晨五点多一跃而起,其他人还在熟睡时,我已经戴上耳机,放着克罗地亚狂想曲,一路奔跑到漆黑的教学楼,点亮沿途所有灯光,就像飞翔在星空之间,仿佛开启这一天的是我而不是太阳,我利用上课时间疯狂的学习和刷题,别人还在做第50页的题,而我已经做到了200页,后来,我甚至每天都考自己一套高考卷,早起写语文,课间理综小题,中午整套数学,晚自习理综大题和英语,假期空余就做整套,有时候没有时间,我就光看题在脑海中想思路弄过程,省略计算,不动笔,然后和答案比较,勤总结,这样我很快就可以在脑海中做完一套卷子,不间断的利用有限的时间来锤炼解题思维,长此以往,我发现自己已经能够动笔如有神。
与此同时,我却越来越轻盈和快乐,我见缝插针的读课外书,阅读速度也越来越快,思想变得深刻于是想说的话想写的东西也就越多,我将所有的日记所有的心情都写在一个本子上,那个本子,就像是我的大脑,我看得到哪里出了问题,看得到自己的进步,看得到昨天的自己在怎样努力的往前奔跑,说过些什么样的鼓励自己的话,于是他就推着我往前跑,推得习惯了的时候,我就不知不觉跑得很快,跑得很顺畅,很自然,热血沸腾,却又有酣畅淋漓的自由。
我做了不下数百套的模拟卷和高考卷,做了书店里绝大多数的辅导资料,与此同时,我高二和高三的借书记录也达到了两百多本,日记写满了四个厚厚的本子,那时,我没有理想大学,我的决心是成为一名伟大作家,写出让自己喜欢的书,所以很多晚自习我甚至投入写作好几个小时而不刷题。
这一切改变的是那么顺其自然,在新的班级,第一次月考,我考了班上第一,年级前列,由于看多了书,所谈所想也变得轻盈,逐渐适应了环境,幽默大方时常抖抖机灵,在班上也越来越受人欢迎,有人主动想和我做同桌,下课还有漂亮的女孩子来问我题,当期中考试我再次拿到班上第一时,物理老师对我说,你这么聪明的人,不应该没有理想大学,你至少也要上个复旦吧。
想起来就觉得好笑,曾经他们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如今却又那么亲切的看好我,说我很聪明,从前我看课外书会被爸妈和老师说不务正业自以为是骂的狗血淋头,而如今,我上英语课看英文杂志,语文课看新闻报刊,有时还看看小说,被老师抓到,他们也只会温和的提醒几句,这是为什么?
当我心中有个坚定的写作信仰,当我的精神被更广阔的世界所充实,似乎眼前的这些都不重要了,心态变得平和,我酣畅淋漓的奔跑在自己选择的轨道上,在我心里已经没有舍本逐末,甚至不问前程,只是竭尽全力的享受着如今的奋斗和汲取,也期待着自己未来。
汪国真的《热爱》中说:“我不去想能否取得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我不去想能否赢得爱情,既然钟情于玫瑰,就要勇敢的吐露真诚,我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既然目标是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我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只要热爱生命,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是的,对我而言,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即便之后我也遇到了一些挫折,有过排名百外的沮丧,有过深夜在操场奔跑自言自语看着星星的孤独,但是,我从来未曾熄灭,我相信一个燃烧着的人,在哪儿都能发光。
如果感到寂寥,就用阅读疗伤,如果无声流泪,就对日记微笑,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全世界都不在乎我了,只要我还惦记着自己,在乎着自己,我就永远不曾离去这舞台中央,故事还在继续,证明给他们看便是。
最后我的高考,没有去复旦,但是也来到远方一所我很喜欢也很漂亮的985大学,今天我回到这里,告诉你们我高中时的故事,不是想让你们去拼命去忍受去强迫自己奋斗搏一个确切的前程。
我更想告诉你们的是,请充实自己的精神,找到自己轨迹,成为自己的故事的主角,而不要停留在别人的故事当一个可有可无的配角。
当你成为主角,意识到自己的使命,你会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每一件你想做的事,你都可以竭尽全力而不感到煎熬,每一次挫折你都可以化作力量再次站起,你曾期望着的东西都会悄然而至给你拥抱。
我很高兴能遇到你们,希望这次邂逅能成为你们人生故事里一个心动的序章,愿你们年轻的傲骨能张扬成名山大川旗帜飞扬,预祝高考大捷,也期待日后重逢,加油。
2018年1月31日
小超
于衡山
附:本文录音地址:http://www.ximalaya.com/13203620/sound/69408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