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故事,高一开始,未来结束。
如果让我用一首歌来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想最贴切的,大概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我知道你会很疑惑,但是,她就是那么特殊,让你很想爱她,可你又是那样犹豫….。
如果论她在我高中的位置,我想说,她既是主角,又是配角,还是旁白。
她是主角,高一,她是我的语文老师。那一年我15岁,她38岁。看重综合素质大于成绩,所有笔记都记在书上但是又会不定期收笔记本,上课除了正题什么都爱讲,除了讲台哪都爱站等等,许是因为她的特别,在八科老师中脱颖而出,让我一下子就喜欢她而且毫不掩饰地表现了出来。她也很对得起我,开学多长时间就把我传唤了过去,别想多,是因为课前演讲,我是我们班女一号,我站在她面前,兴奋而且紧张地看着她,她笑了笑,传授了我许多的技巧和注意事项。我相当认真细致地准备了那一次地课前演讲,讲的是米开朗琪罗,一个我非常不熟悉的人物。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演讲的那一天,她病了,嗓子哑到说不出一句话。她坐在最后一排我的位子上,我观上了所有的灯,拉上了窗帘,全班大概只能看见一个格外亮的屏幕和站在屏幕前发抖的我,而我的眼中,她却格外显眼。我是真的紧张,提前准备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靠着手中提前写好的提纲和ppt算是勉强完成了那次的演讲。之后,自习。
过了两天,她又把我传唤过去,这次,是因为她的孩子,我妈是医生。毕竟真的很喜欢她,就很愉快地答应了,可我没想到,竟是一段“泪水”的开始。其实也不能怨她,我妈的一句话“许研啊,除了学习,哪都好。”可能是来自一个女人的一种征服欲吧,转过来的周一,她的课后把我叫过去,让我坐在她旁边,对我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家庭教育”,具体的内容我已经记不太清,从她的家庭一直聊到我应该对我妈表达我对她的爱,我一边听,一边默默地流泪,那是她第一次让我觉得这个女人,我有点崩,可能我爱不起。之后,第二次,第三次,我是真的不想她管我们家的私事,以至于第三次,她还没说我已经开始哭。我印象中我情绪失控不超过五次,而她自己,占了三次。我跑回教室。我同桌被我的哭愣住了,然后,她进教室,开始上课。下课,又一次把我叫到了门口,我真的极不情愿,眼中含泪,很随意地站在她面前,她向我道歉。之后,可能大概半个学期,每次遇到她,我都是倒吸一口冷气的感觉,真的,从心里,我怕她。
我估计吧,这要搁别的老师,肯定以后都对你爱答不理了,可她,特殊——没有原则地开始宠我。真的,一点不夸张,没有原则。
分给我和我同桌一个任务,我任性地扭过头不理她,她凑过来很特别温柔地声音给我分任务,下课我问她:“烟老师,我们用把所有领导都排在第一排吗?”她笑着说:“你看,你比我想的周到。”我第一次干这种事,没有任何经验,让我去借教室,就嘱咐我一句“跟人家客气点~”但是真到开的那天,还是被我搞的稍微有点砸,不出意外,完事之后,她跟我说:“你找我一下。“她不用说我都知道是什么事。回去的路上,我不经意间说了一句:”后面的听的睡着了。“她看着我淡淡的一句:”你世界观太黑暗了。“我楞了,我以为她对我会就此改变,可不曾想,那却是她那一学期对我说的最重的一句话。
后来,我倒睫,需要手术治疗,当时我们班主任生病,她是临时代理。找她请假,很容易地就批准了,周五的手术,周六拆了纱布,我重见光明,她给我妈发短信“作业已经整理好搁在门卫了。“开车过去取,信封上写着”残联“,我才知道,原来她孩子是自闭症而且很严重。拆开信封,语文卷子的最后一页的末尾”我的作业,可以不用写“术后恢复一周,但是我没请假,戴着缝在我下眼皮的塑料支架就去上课了,说真的那一周我觉都睡不好,只要不小心撩到一点点角,是真的疼。我看得出她是真的心疼,可她也知道,别的课,她做不了主,她最多,给我开了一周的课间操的假条。周三,中午,她把我叫出来,坐在过道的吧台。她看着我:”我知道你眼睛每一眨都很疼,我都替你疼,它连着肌肉。下午就我的课,我也就默默古诗什么,我觉得你回家歇歇吧。“说真的我听这话特别感动,但是还是婉言拒绝了。
周一,我已经拆了线。她早晨进班看见我,会心地一笑。然后,开始说我们上周五的默写。那是我印象中唯一一次,当着全班面受表扬:“我必须得表扬一下许研,她上礼拜做手术,眼睛都那样了,还得了100分,其他人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实话我觉得我是一个有些缺爱但很坚强的孩子,但是那一刻,我真的有点被她融化。
就这样,高一过去了。其实那一年,关于她的记忆,还有很多,过年时的电话,寒假回来的礼物。只不过,再多,不想再去回忆,越想越觉得真的对不起她。
想是我太粗心大意忽略了她的感受,可她给的温柔,我却照单全收。
升入高二,分科,分班
你说:“许研要是学文我就教文科班,她要是学理我就教理科班。” 你可能不知道,我听到这话,我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我真的很纠结,你不该这样,为了我……同学劝我“该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
最后,可能对我们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了吧。她教高二,文科1班,而我,在2班。是的,从这开始从这开始,她成为配角。
那时想,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很快的,我认识了你们班的顾清言并成了很好的闺蜜,而顾清言,因为才华很快得到了她的赏识,我们的形影不离让我重新又闯进了她的视线,只不过这次,更多是擦肩而过。
高二,杨昕接班,成了我的班主任,同时成了我女神。可能我真的是颜控吧,有生以来第一次节节课下课抱着习题册去问问题,就算自己暂时没有也要跟着同学去。当时对她的感情对很复杂,毕竟她们在同一个办公室,每次进门习惯性往她的位置瞥一眼,就不想被她看见却又很希望看到她在(我都觉得我自己属于分裂性人格)。日子似乎就这样很平凡地过着,没有什么特别却又觉得很安心。
月考之后,语文实在是考不好,语文老师把我叫了过去。上来第一句话:“你这个语文,烟老师还说让我多注意一下你~”原谅我听到这句话之后我脑子就飞了,后面她说了什么没有一点印象了。说不上是一种惊讶,一种惊恐还是有一点感动,她似乎是为我张开了一双无比大的翅膀,想尽她所能把我护在她的羽翼之下。
想来,可能高二一年我真正做的一件算是把她放在心上的事大概就是那一年的端午节,我突然心血来潮地搜了端午节地三个典故然后用诗地方式把它们写了下来,然后,我爸我妈我,第四个看到的人,就是她。其实我的语文水平她绝对是知道的,可当我把那个便利贴伸过去的时候,真的出乎我意料,她说:“诗歌这东西吧,需要慢慢品。你等我品完再找你。”当这个东西再回到我手上的时候,两张便利贴上面,她就跟做诗歌鉴赏一样地品地相当彻底,我感觉一点不少于我写它做地功课(那两张至今完好地保留在我当时的随笔本里)。之后,忙着会考忙着各种考试,,渐渐不再有那么多复杂的情绪,我们的关系又一点点单纯了回来,每次我和顾清言“合体”出现在她面前,像刚认识时那样,一个简单自然的微笑和一声很普通的问好。
时间是一条河,冲走了初时的懵懂和无知,沉淀出了一个有了些许成熟的我,可时间又是无情的,在一个刚刚懂事的年龄,她离开了我的身边.
2015年9月,我升入高三,她,留在了高二。
那时的我,是才开始变好的我,而那时的她,我想她可能是带着些许的遗憾和不舍,我们之间看似只隔了一层楼,可这一层楼,却是我如何也弥补不回来的,本该由我自己承受的,痛。
那一年,高中的最后一年,她,成为旁白。
那一年,我和顾清言深交的第二年,才发现其实我们的三观,差别真的很大。清言是一个拼尽全力也要站在聚光灯下坐享繁华的人,而我,只想做那个在台下默默鼓掌的人。主角和配角的不和,吵到最后,手拉着手去找她。不夸张地说,高中毕业我和顾清言分开,如果问分开地过程和原因,我敢说她可能比我还要清楚。
毕竟因为是旁白,实在没有太多的接触,我再如何地回忆,也只能想到我们三个人(我,她,顾清言)的两次促膝长谈。
某种意义上,那一年,关于我们,没有故事。你以为我们的故事就此结束了吗。
是转折,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高考那一年,是我人生整个的转折点,也是我们关系的一个转折。
2016年,高考失败我退学回来复读。
原谅我9月中旬到12月初(在天津市某“知名”复读班)的那一段经历,可称我人生到现在如何也抹不掉的噩梦,痛苦到再怎么励志我也实在不想写。
俗话说“绝望是用来寻找希望的”
12月初我疯一样地逃出魔掌,在家自学,12月底,在数次“不用,我老公单位发了””真的不用孩子,现在你的时间最宝贵”的婉言拒绝之后,我依然将一本提前预定好的中国风日历摆在了她的桌子上。2017年3月,那大概是我2017第一次联系她吧(可能之间有,但我已记不清)。刷完了五三的我,诗歌鉴赏和阅读理解我依然找不到固定的套路,我发信息求她帮我补语文,那一条信息,我印象中我足足发了五分钟。发出去那一刻,我就开始告诉我自己如果她拒绝也是因为你高中作的,而她,很快地就回了我“不是我不愿意,我好多年没带高三了,我怕教不好。”“我只信您!”“行,你等我先准备一下,我试试。”
可能大概是3月中旬,在母校的一间不能再熟悉的教室里,开着窗户,阳光照进屋子,很暖很舒服。用我今年教师节给她发的信息里的一句话形容那时她的出现“像密闭房间里的一扇窗,带来了拥抱和希望。”
可能是因为比较熟,她跟我很随意,送了我一包奶茶(至今保存,没舍得喝)之后坐在我对过,如果说我脸上只是被压力逼出来的气色不好,那她脸上,刚40出头的女人,脸上却写满了沧桑和一种说不出的疲惫。我坐在她对过做着题,她在那里打着电话,我才知道她爸爸病了,平常她上班没时间带他们去医院,而周末又挂不上号,她丈夫是军人。她撂了电话,看着我淡淡地笑了一下“嗨,人老了很正常吧。”我埋下头,默默地在心里替她叹息“别人看不出,难道我还能看不出。”
五一放假前的周五,她提前给我发信息,她家做卫生的她要盯着,把卷子给我放在门卫了。那时候6月的高考对于我来说像800米长跑的最后100米,近在咫尺却又是遥不可及。巨大的压力压的我喘不过气,吃不下饭。那天,虽然她没来,我还是去了学校,我去找杨昕了,我知道那时候我身边我唯一知道我知道那时候我身边我唯一知道能懂我感受的而且我能信任的,只有她和杨昕。两个小时的倾诉,杨昕就和我面对面坐着,静静地听着。中午出来时候,我看见门口的海棠花开了。
2017年6月22日,普通高考查分的前一天,我发了一条朋友圈“在我得知今天找人已经能查分的时候,现在的心情就是这样的。无比忐忑,真的不求它多高,愿最后的结果能如愿,就可以。“配图是一张一个女孩被僵尸逼到天台边的图片。她评论了”好梦成真“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哪根筋抽风了,当我再翻回来看的时候我居然发现我没回她。
2017年7月30日,我领到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拍了一张照片发了朋友圈“可以说是意料之外的圆满。她评论“尘埃落定,皆大欢喜!”有一种感谢不适用语言形容,我回了她三个笑脸。
以前年少不懂事,以后的时光,让我好好补偿你
“可能我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终将会成为彼此生命中的过客,就把那一天,交给命运吧~”
“嘻嘻,烟老师,您周五哪节没课呀?我下周五停课一天,空出来了。”
“啊,太好了,我周五上午都没课,咱俩星巴克见吧”
就这样,周五上午9:45分,我背对着门坐在星巴克里,我觉得她或许能认出我的背影。但是就是这么巧,9:55分,她坐在了我斜后方的椅子上,如果不是我恰好回头觉得那个侧脸像她,可能我们俩就要拿着微信互相找了。
一人点了一杯咖啡面对面坐着。简单的寒暄之后。
“你以后打算干什么?”
“可能要跨专业去考广告的研吧,之前想过考公务员”
“我觉得你的性格不适合考公务员。”
她说这话时我楞了一下,这大概是对我来说最温暖的一句话,我的性格,很少有人能懂。
聊着聊着,不觉地就聊到了我复读的最后时光。
“最后半个月,我爸肺炎住院。“
“你怎么不跟我们说呀,我是很喜欢雪中送根炭的。“
她俯过身,我听的出来,语气些许的对我的责怪和惋惜。
“我曾经怀疑过我会得抑郁症“
她笑着说“不会的“
她大概不知道,她的那一句,我有多安心。
11点20分,她说她下午还有课,她要趁着中午去给她孩子买鸡腿,并要带着我去,我拗不过她,跟着她走。
她知道我是我们班的团支书,走到门口,她停住了,说“我知道你现在肯定特别忙,你把消息回完咱再走。“我心里一暖,可我哪能让她这么等啊,30多条,信着回我能回到下午,干脆把小红点一点走。”没事,回完了。“
我骑摩拜,她骑摩托,她坚持拿纸帮我擦了车筐因为她看到我背的白包。她把我护在里面,她说“真要撞了,我这好歹有重量可以挡着点。“
我们骑车路过一中。“我就进过两次一中,一次会考,一次找您‘“
“那我要用中招带你走遍和平各大高校,反正哪年中招也少不了我‘“
“好啊~!“
更像是一个爱的约定吧。
买完,我要回家,她要回单位,在那个路口,我直走她拐弯,终究是要分开的。
“烟老师再见!“
“亲爱的,回见,小心啊!“
那个路口,路窄车多,我无法回头,只能骑过去。
是啊,你的一生我只送一程。我,原路返回,你,远走高飞。
回到家,吃着鸡腿,不觉眼眶湿润,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以前年少不懂事。以后的时光让我好好补偿你,就算是会成为过客,在那一天到来之前,留住彼此最珍贵的回忆‘“
“都是我还来不及学会勇敢,让你一个人孤单。我害怕青春就此离散,让遗憾成遗憾,。”听着《来不及勇敢》,回忆着我们的故事,真是信了那句话“幸福从来不是故事,不幸才是。”想必那份没有原则的宠爱背后,是把我当女儿去疼爱了吧。
是我的幸运,历尽千万,她终留在了我的身边;是我的不幸,那些亏欠,可能终归无法还清。是啊,我们要互相亏欠,不然凭何怀缅。
注:文中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