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父亲的独轮车

我家乡一带的农村,家家户户都有一辆独轮车。

因处在丘陵地带,山中田间都是崎岖的蜿蜒小道,独轮车运物载人,却能如履平地,不说平时往地里运土肥,往家里拉收获的粮食、柴草等,甚至娶亲时拉新娘子,也用独轮车。

父亲他们那一辈,他们的前半生,不管去哪里、去多远,靠的几乎都是双脚。

说他们走过的桥,比我们走过的路多,一点也不假。

而父亲每次远行,几乎都推着他的独轮车。

父亲说,他走过最累最远的路,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和当时村中的壮年人一起去衢州化工厂拉化肥。

从东阳黄田畈到衢化,来回要七、八百里。

父亲他们一行十几个人,凌晨四点不到就出发了。去时他们推着空车,一路说说笑笑,还算轻松。

回时大部分人拉了四百斤的化肥,但父亲和少数几个人,为了多挣点工分,装了五百斤。

因怕被查到,他们白天休息,夜里二三人一组分开赶路。

父亲说,还好那些天是晴天,夜里有月光,还好独轮车争气,那么重的化肥几百里拉回村,也没破损漏气。

有段时间,父亲还叫上邻居仁忠叔一起去磐安大盘山里拉松树卖赚差价,为躲开检查站,本来一百多里路,他们绕路多走了几十里。

夜幕下,父亲他们推着装满长长松树的沉重独轮车,时而爬岭,时而下坡,行进在陌生的山中。因为天黑路弯,有次车前树尖碰在道边岩上,由于惯性,父亲的胸口撞在车架上,疼了好久。

推车远行让父辈有了强壮的体魄和坚韧的性格。

村里办起麻袋厂后,打包好的麻袋,都是由父亲那辈人用独轮车推到义乌义亭火车站,运往云南贵州的卷烟厂。

为了赶车,父亲他们常常半夜就起来出发,等清晨我醒来时,他们已拖着疲惫的身躯陆续回到了村里。

直到好些年后,村里买了拖拉机,父亲他们才不用拉那么重的东西走那么远的路。

记得小时,父亲推着独轮车到田间干活时,常让我坐在车架上。等我八九岁时,就有些野了,喜欢趴在车头上,父亲有时故意颠波几下,我吓得大叫,拼命地抓住车梁不让自己甩下来,父亲则哈哈大笑。

见大人推车我们孩子都感到非常地好玩,有时父亲的或者人家的独轮车放在晒场上,我们就会去推,慢慢就学会了,又相互推着玩,甚至让女伴坐上去当新娘。

长大后家里割稻,我也能推几百斤的稻谷回家,但和父亲年轻时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父亲七十多拉车还身材挺拨,步履矫健。

这是父亲拉东西出去后回来

如今父亲走了,他的独轮车寂寞地伫立在后屋走廊一角,周末回家见了,不免有些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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