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读书是从摇篮开启的梦

      又是一个高考季，虽然高考已经于我是一个遥远的事情，但每到这个季节，我依然有着一种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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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是一个多愁多患的人，在我看来，她的这种多愁多患，多半因为我读书，母亲后来和我说，从躺在摇篮里那天起，她就有一个盼我成为大学生的梦。

      在母亲二男二女中，我排行最小。哥哥十五岁因为没有考上高中，就在家务农了。看到与我哥哥同龄人背着书包的场面，母亲说她就会暗自神伤，常常会独自落泪。但她很是无奈，因为做决定的是我爷爷，他的理由很简单，家里缺劳力，不能把他儿子（我父亲）累死了。在我哥哥读书的问题上，母亲至今不能理解我的爷爷，一个曾经在解放前因为我父亲读书贪玩不上进，竟然把儿子绑在树上鞭打的爷爷，在孙子读书*的问题上，竟然是那么绝情。我的两个姐姐就自然不必说了，一个没有读书，一个只是小学毕业，而我的父亲是个读书人。

        真正读懂母亲希望我读书的心，还得从我高考复读那年领到大学通知书说起。那天是个举家欢庆的日子，而她却独自垂泪。今天我无法用喜极而泣这个词，简单描写她心悬千斤担的心情。

        母亲为我读书拜过菩萨，算过命。就在高考前，母亲找过本地一位瞎子算命先生，可那个算命的说我考不上，失望的母亲，恳请她再摸一遍我的八字，可算命先生依然未给她一个满意答案，反而说，如果我要是考上了，就送我们家两条红塔山的烟。拜佛真的不易，家里附近有座庙，供着一位菩萨，远近闻名，曾经被慈禧太后赐为西来活佛，但这位老公的真身在文革时期被火化，有幸骨灰被一位老太太小心收藏，因此庙里没有骨灰，母亲为求真神，不知废了多少周折，托了多大人情，得以一睹真容。

        我其实是一个天资一般的人，上学成绩很一般。尽管如此，母亲好似没有过多的严格要求，多是鼓励，也说过些读书是脸面的话来，意在激励我努力学习。第一年高考失利，那段时间，“书难念”一度成了她的口头禅，除此之外，并无半点表露，反过来还要安慰我。待到第二年我复读考上大学后，母亲才告诉我她当时的感受，她说很是自责自己，因为常言“儿随母志”，意在我的智力平常，都是她的过错，甚至于她更有歉疚于我读书的父亲。多年以后，我渐渐理解，在我生活的皖西南地区，大学生是一种家庭荣耀的乡间，而且我的哥哥姐姐因为时代原因，没有读成书，我的读书问题就成为母亲的一块心病。

      母亲曾读过高小，这在建国初期，应该是有文化的人了，但长期艰辛的劳动，字在她眼里，只是识得大意，却已经不能写得了，更不能理解词汇的涵义了。有一次，母亲问我，现在电视上年轻人都说“遗憾”，“遗憾”是个什么意思，我大概给她做了一个解释，比方一个人做事情，本来可以做好的，但结果却是没有成功。母亲好像恍然大悟，说你哥哥没有读成书，我是很遗憾的，你将来一定不能再让我遗憾了。

        最终我考上了大学，虽然不是很好的大学，但毕竟圆了母亲那个从摇篮开启的梦，没有让她“遗憾”。如今我工作很多年了，尽管不很优秀，但也有了一份我很热爱且稳定的工作，建立了一个幸福的家庭。岁月不居，我做父亲也已经十六年了，不知从什么开始，对于儿子的学习，我也变得多愁多患起来，我在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孩子，读书是个从摇篮开启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