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桥底浮尸
2013年3月27日,湖北省天门市西湖景区,一位负责打捞水面垃圾的工人,在一座桥下发现了一具女尸。
这个工人早在两天前就曾在湖里看到过那具尸体,但当时他以为是个模特人,就没有报案,等尸体漂到跟前时,才发现是个人。
警察立即对尸体进行打捞,同时对现场进行了勘查。
经检验,死者是一名女性,已经死了八天左右,1.58米左右,年龄大概在35岁左右。
死者的死亡状态非常特别,头上套了一个塑料袋,下身赤裸,上身和左手臂被粉红色的绳索捆绑。
死因是机械性窒息死亡,很有可能绳索勒颈,排除了溺水死亡的可能。
因此这起案子被断定为他杀。
02.一周前的寻人启事
3月21日,天门当地的电视台播出了一则寻人启事。
3月27日,后壕河里发现那具女尸。
警方在查找尸源时,从当地的失踪人口信息中发现了张丽萍。
她的家人在3月20日就报了案。
警方通知张丽萍的家人到公安局辨认,确定死者就是失踪的张丽萍。
张丽萍的家就在天门社区,失踪前无业,丈夫叫陈少波,家里有两个可爱的女儿,一家四口生活非常幸福。
她是在3月19日下午失踪的。
警方调取了3月19日张丽萍家附近的监控。
监控里,张丽萍穿戴整齐,手里还拎着一个包,下午一点多钟从家里出来,经过文学泉路、鸿渐路一直到四牌楼街,行走自然并没有什么奇怪或者反常的地方。
张丽萍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里的时间是14点14分,而她最后消失的地方是在衙门路。
那么她当时是要去干什么呢?
警方决定从两个地点开始查起。
第一个是四牌楼街,也就是她消失的地方。
第二个是抛尸地,对后壕河附近居民进行走访。
张丽萍失踪的地点距她家1000米左右,同时也是人流较多的商业街,但经过走访,警方在四牌楼街上没有获得有价值的线索。
与此同时,在后壕河河边也没有人能提供事发当天有价值的信息。
河边没有监控,但在抛尸现场的岸边,有一栋烂尾楼,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警方找到了一个这里的看守者。
看守者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农妇,平时在烂尾楼前到河边的区域种了点蔬菜之类的农作物。
民警:“3月29左右,有没人到这里来?”
农妇:“没有”
民警:“东西掉进水里的声音呢?”
农妇:“没有,不可能来,我们的田没有被人踩过,也没有脚印之类的。”
警方在附近的河边进行了勘察,并没有发现特别的东西,而且工地24小时有人看守,看来嫌疑人应该不是从一侧抛尸的。
03.制造假象
警方把目光再次转移回现场和张丽萍的尸体上。
张丽萍被发现时下身赤裸,表面看应该属于性侵方面的原因致死。
张丽萍人长得很漂亮,出门时他穿着一件红色的外套,显得青春亮丽,是不是有人看上了她的外貌起了歹意呢?
但经过检验,并没有从张丽萍尸体上找到确凿的性侵证据。
难道是她当时进行了激烈的反抗,激怒了对方,凶手一怒之下杀害了?。
警察对张丽萍的尸体进行了仔细检查。她身上除了颈部上机械性窒息死亡留下的痕迹,没有其它的任何伤痕。
那么是不是张丽萍遭到了抢劫,受到嫌疑人恐吓,不敢反抗,被控制后遭到了杀害?
张丽萍出门时带的钱包、银行卡、身份证等东西都已经没了。可是张丽萍的尸体被发现时,耳朵上的金耳环,手上的玉手镯都还在。
如果是抢劫谋财,这些首饰是不应该漏掉,而且从张丽萍失踪的时间和地点分析,抢劫也不太合情理。
因此,警方推断嫌疑人是故意让死者赤裸下身,并拿走她身上的钱物,制造出假象,让警方认为这是一起以性侵害或者抢劫杀人案。
这次抛尸案很可能是一起谋杀!
凶手是不会在繁华的大街上杀害张丽萍的,最大的可能是把她骗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再进行作案。
那么谁有条件能够让张丽萍跟着走呢?
侦查员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词:熟人!
04.善良美丽的妻子
张丽萍,35岁,老家在湖北省黄冈市,2001年和张少波结婚搬到天门市居住。她虽然30多岁,但是看上去仍然漂亮年轻,很多认识她的人都说他不像两个孩子的母亲。而且周围的人都很喜欢她。
经过调查发现,张丽萍平时的生活异常简单,不打麻将不跳舞,美容也不做,基本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
杨丽萍附近的邻居们也都反映,她这些年与大家相处得很好,从没见过他与人吵过架,不可能跟谁有深仇大恨。
杨丽萍平时为人低调,生活圈子非常小,还要照顾两个年幼的女儿,没有闲暇的时间,从没与哪个男子有过亲密的交往。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去会见网友呢?
民警特意调查了一下张丽萍的上网情况,调查发现她连qq都没有,偶尔上网,一般就是浏览网页,看一下电影。
她感情比较专一,应该没有这个感情出轨的情况。
通过调查,侦查员排除了张丽萍因为自己的原因引发情杀,或者与周围的人有矛盾导致仇杀的可能。
05.可疑的丈夫
这时杨丽萍的母亲找到了警方,她告诉警方:
“你们去调查一下张少波,有可能是他杀了我女儿!”
张母说2012年夏天,张少波曾经和女儿有过一次激烈争吵,有可能是这次吵架让张少波杀害了女儿。
侦查员找到张少波,他承认是和妻子吵过那么一架,原因是她要去给朋友卖衣服。
张少波不同意,说你自己生意不做,去给别人卖衣服,然后两人在档口大吵一架。
事后,他们很快就和好了,但是侦查员并没有立即放下让张少波这条线索,
张丽萍被害之前,这对夫妻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两人从2008年到2012年10月,在天门南湖市场经营文具批发,并且发生意做得一直不错,可是2012年下半年他们突然把店转了出去。
随后张少波就独自一个人去西安打工,直到春节才回来,春节过来之后又去了西安。
侦查员把调查重点放在了张少波的身上。
张少波才出去不到半年时间,张丽萍就这样离奇失踪之后被杀害,这一切都是巧合的吗?
警方没有立即传讯张少波,而是在询问其他的情况时试探观察的张绍波的反应。
民警:“现在出来这个事后,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或者你认为谁有可能做这件事?”
张少波:“第一跟别人没有仇,也没有债务往来,唯一的可能就是从财务方面,想谋财或者怎么样?”
张少波表现得很镇定,语言上没有什么让人怀疑的地方。
那么他为什么把经营不错的文具店转出去,留下妻子和女儿独自一个人去西安工作呢?
西安的一个朋友开了超市,想让张少波去帮忙,他去看了一下,那边收入还不错,要比这里好一些,朋友给他的待遇也很不错,他在和妻子商量之后,就决定放弃天门的生意去西安发展。
因为当时张丽萍身体不好,有胃病,就没有和他一起去。
张丽萍失踪当天,张少波她人在西安,当天下午还去了甘肃出差,这些情况调查中也都得到了证实。
张少波不具备作案的时间。他有没有可能是雇人杀妻呢?
侦查员调查后也排除了张少波感情出轨的可能,邻居们说张少波对张丽萍很好,他在天门时很少外出,没有听说过他跟别的女人有过亲密关系。
最后警方对张少波在西安的社会关系、电话往来、网络通信都进行了调查,也没有找到他出轨或者雇凶的证据。
06.疑点重重的小叔子
在对张丽萍身边熟人的调查中,侦查员很快发现了一个既具备作案动机又具备作案条件的人!
这个人是张绍波的弟弟也就是张丽萍的小叔子张德伟。
张德伟也是张丽萍失踪当天接触的最后一个熟人。
警方在案发后曾经让张德伟描述过张丽萍失踪当天的情况。
张丽萍早晨八点多钟到张德伟的店里给电瓶车充电,十点钟左右就离开了。平常张丽萍会在下午三点半之前过来取车接孩子放学,可是那天下午张丽萍却迟迟没有出现,一直到四点钟都没过来。
张德伟打了几个电话,但电话一直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直到晚上七点多张丽萍的电话依然打不通,张德伟就给哥哥张少波打了电话。
之后张德伟和几个朋友一起去找张丽萍,到夜里十点多也没有找到张丽萍。
第二天一早,张少波赶回天门,去公安局报了案。
张德伟描述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但是警方发现他在说话的时候手和腿都抖得厉害。
张德伟的异常紧张引起了警方的注意,而且通过进一步调查发现,张德伟欠张丽萍一大笔钱。
2012年张少波夫妇把文具店转给张德伟。但张德伟还有八万块一直用没有付清。
张丽萍曾和张少波说到五月份,最少都要还两三万。
那么是不是因为的债务的事,张德伟对张丽萍怀恨在心,找机会那害她呢?
警方此前就分析过,张丽萍失踪的四牌楼街与抛尸的后壕河相距不少于2000米,嫌疑人要抛尸就必须有交通工具,而张德伟恰恰有一辆汽车。
警方之前推断嫌疑人应该是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杀害了张丽萍,而张德伟在离文具店几十米远,有一个堆放货物的仓库。
里面没人住,作案藏尸都可以。
更让人怀疑的是,从这个仓库出来还有一条小路,通往张丽萍失踪的四牌楼街。
张德伟每天都是和妻子一起看店,似乎也没有作案的时间。
3月19号当天,张德伟独自看店,老婆在对面的打麻将。但他在看店时有没有出去,是否一直在店里,并没有人注意到。
有债务关系,有作案车辆,有独立空间,有作案时间。
张德伟的嫌疑一步步上升。
但是,警方在随后的调查中一个最关键的证据却没有发现。
张德伟抛尸的时间!
警方对进入抛尸现场的车辆进行了排查,并没有发现张德伟的面包车。
杨丽萍的尸体是在那座横跨西湖的桥下发现,桥东侧的后壕河两侧没有监控,桥的西侧是西湖,桥上有车辆通行,往南往北不超过200米的位置都有监控探头。
如果张德伟的车要去抛尸现场肯定会被拍到,而且多位证人都证明,张德伟在3月19日张丽萍失踪后24小时之内没有单独出过门。
警方从张少波的口中得知,张丽萍对张少波欠钱的事并不放在心上。张少波夫妇当初转店时对张德伟说过,什么时候赚到钱什么时候给,因为她们现在不缺这个钱。
张德伟的杀人动机似乎也不成立,那么他为什么那么紧张呢?
张德伟平时胆就很小,经过多个方面考虑,警方把张德伟也排除了。
难道还有其他人没有被排查出来吗?
07.200米盲区
排除了情、仇、财之后,案件一时陷入了僵局。
侦查员立即转换了调查思路,将目前掌握的情况进行了重新梳理,新的结论是张丽萍应该不是被熟人蓄意谋杀,她的死是偶然发生的。
可如果是偶发性的,那么侦破的难度无疑就更大了。
无案发现场,无因果关系,无揭露犯罪的物证。
警方将案件的侦查重点再次放到张丽萍失踪的那条街上。
警方对张丽萍失踪当天的监控录像重新察看,同时对每个监控的确切位置和拍摄范围详细勘察,锁定了几个关键点,从而确定了张丽萍失踪的准确范围。
张丽萍失踪的路段长200米,人流熙攘,商铺林立。
尽管警方还无法获取更多的线索,但是有几点是可以推断出来的。
第一,嫌疑人必须具备作案时间;第二,要有独立的作案空间;第三,具有交通工具。
警方断定张丽琴就是失踪在这条街的某个地方,而这条街道两旁都是商铺。
张丽萍会不会就是在其中一间店铺里遇害的呢?
这段200米的距离,有71家大小商铺。
警方对所有的符合空间条件的商铺进行排查,但一轮排查下来,没有发现一个嫌疑对象。
大范围的排查效果并不理想,警方决定换一个思路寻找突破口。
如果说张丽萍确实是在某个商铺里遇害的,那么当天究竟是什么让他惹上杀身之祸呢?
监控录像中张丽萍的穿戴能不能看出她打算去干什么呢?
警方找到了张少波希望他能回忆起张丽萍在案发前是否提过去做什么事情。
张少波说张丽萍从三月份开始就要上班的想法。
是不是张丽萍去某家商铺里找工作时发生了不测呢?
侦查员随即展开了调查,他们很快就锁定了一家减肥中心。
19号左右,减肥中心正在装修,并且贴出了招工启事。
警方找到这家店的老板唐某。
唐某说他从来没有见过张丽萍,而且事发当天店里不止他一个人。
3月19号晚上,唐某和妻子刘某以及一个技师都在店里。唐某的车子一直不在当地,他没有抛尸工具。
他的嫌疑很快被排除了。
08.监控中的奇怪行为
找工作的这个侦破思路很快遇到瓶颈,侦查员又提出了一个假设:
如果张丽萍不是去找工作,而是去购物呢?她会因为买东西而丧命?
警方在反复审判监控录像的过程中,发现有一段录像中张丽萍的行为有些奇怪。
监控画面中,张丽萍在一个地方来回走了三次,先是往西走又返回,中间又停留了三分钟。
杨丽萍为什么要来回走动呢?她要干什么呢?
为了加深对张丽萍的了解,警察再次张少波,询问他张丽萍生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此时,张少波不经意的一句话引起了警方的高度注意!
张丽萍有两个爱好,一是喜欢侍弄一些花花草草,二是喜欢逛街。
张丽萍家里多个地方都摆放着不同的花,家里的花是不断的,她平时很喜欢用花来装饰房间。
张少波说他从西安回来时家里的几盆真花都死掉了。
这个情况让侦查员眼前一亮!
张丽萍反复走过的那个位置正好有两家花店,难道她是出门买花的吗?
警方随即赶往两家花店进行了调查。
但花店主人并不记得张丽萍,花店的位置也可以确定他不是在这里失踪的。
尽管张丽萍不是在这两家花店失踪的,但是警方推断张丽萍当天很可能上街就去买花的。
结合陈少波说很快要接张丽萍去西安的事,侦查员们有了一大胆的推论:
张丽萍以前都是买真花,这次去西安,为了方便携带,很有可能去买假花。
另外,在发现张丽萍尸体时,警方发现她头上套的塑料袋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征,而捆绑在她身上的绳子,从颜色和宽窄上看,很像礼品店、蛋糕店、鲜花店等常用绳子。
所以在这200米的商店里,侦查员把鲜花店作为重点开展排查。
09.花之舞
很快,一家名叫“花之舞”的花店进入了警方的视线。
这家名叫“花之舞”的花店,2012年下半年刚开业的,主营就是仿真花。
花店老板叫何雄,32岁。这家花店警方此前调查过,花店老板的表现比较正常。
花店的位置恰巧就在张丽萍失踪的那200米内,监控拍摄不到的地方。
花店老板何雄性格内向,不善于跟人交往,朋友很少,有时喝了酒之后会有暴力倾向。在家里面他老婆是比较强势的。
何雄以前有个正式工作,2012年离职后就和妻子一起经营花店。
生意好的时候,夫妻俩一起在店里。但三月份是淡季,生意不是很好,何雄妻子吃完午饭后去出去玩。下午就是何雄一个人呆在店里。
3月19日下午,何雄确实是一个人看店。
他的嫌疑陡然上升!
这家花店一楼是店铺,二楼是仓库,放的是仿真花。
如果作案,藏尸很方便。
10.反常的回家之路
警方发现何雄还有一辆面包车,于是侦查员悄悄对面包车进行了调查,找到了何雄居住的小区,对车辆进行了调查取证。并且和监控的车辆进行比对。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侦查员发现这辆车在案发当晚九点多钟曾出现在街上。尽管天色很黑,但是车上有几个特征还是很容易辨认。
经过反复比对,何雄的面包车在案发当晚的运行轨迹很反常。他没选择一条最近的路回家,而是兜了一个大圈子才回家。
而何雄开车走这条路回家他必须要经过抛尸现场。
抛尸现场的路线比较偏僻,而且路很窄,白天都很少有经过。
何雄为什么要在夜里绕行这里回家呢?
随后警方又发现了一个奇怪之处,何雄回家所用的时间。
从21:33到21:54,何雄回家用了将近21分钟。而在此前的走访中,何雄说他3月19号晚上九点多就离开花点回家了。而根据当地的交通情况,用不了这么多时间。
为此侦查员们做了一个实验。实验结果是从何雄花店出发到他家只用了7分钟。
为什么7分钟就能到家的路,何雄足足开了20多分钟呢?
多出的十几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完成抛尸。
11.真相大白
警方传讯了何雄。
当何雄走进公安局,坐到警察面前的那一刻,他就崩溃了,把一切都交代了出来,承认是他杀害了张丽萍。
2013年3月19号,下午2点左右,张丽萍到何雄的花店买花。
张丽萍在一楼并没有选中想要的花,随即到了二楼堆放假花的地方,看了一阵后,仍然没有买花的想法。
一直在对花朵进行介绍的何雄,感到很不高兴。
然而意外张丽萍下楼时发生了。
她下楼时不小心打破了一个花瓶。
何雄让她赔50元,张丽萍嫌钱太多没有赔,两人越吵越激烈,扭打了起来。
张丽萍用尖皮鞋狠狠踢了何雄一脚。
被踢痛的何雄捡起地上扎花的绳子就勒住了张丽萍,很快,张丽萍就没了动静。
何雄发现自己把张丽萍勒死后顿时慌了,但随即他就决定毁尸灭迹。
下午3点50,他就把张丽萍的手机,钱包、项链钥匙等都搜集起来,骑电瓶车扔进了后壕河里,但匆忙之中,他没有摘下张丽萍的手镯和耳环。
随后,他现场打扫干净,把张丽萍的尸体藏在了二楼。
当晚,他让妻子先回家,到了9点多,他开车来到后壕河边上,确定周围没人后,把张丽萍扔进了河中。
整个抛尸过程用时十几分钟,随后他就回家了。
在警方第一次调查时,面对警方的询问,他极力掩饰内心的恐惧与不安,整日担惊受怕,认为能够侥幸逃脱警察的抓捕。
但天网恢恢,他终究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付出了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