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之岳老三说

  (一)

  江湖是大家的江湖,一个人的江湖不能算是江湖,就像一颗树只能算是一棵树,不能算一片森林。

  我自小生活在南海,或许是环境原因,我天生水性极好,六岁那年,我和一群比我大几岁的儿童玩耍,他们喜欢捉弄他人,与其说是喜欢捉弄他人,不如说是喜欢取悦自己。 

  他们将不谙人事的我推入水面,让我仿徨间瞥见世界深藏的恶意。

  对于他们 ,只想见我在水中滑稽动作,全然没有意识自己举动的危险。

  从这一点上来说,孩子的恶比起大人往往更加纯粹,也更贴近人性的阴暗。

  我飘浮在水面,没有他们要的哭声,只有戏水声。

  在我接触水的一刻,我就认定水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八岁那年,我能在水中憋半个小时气,在我们那个小渔村,一些远方的大人慕名而来要和我比试一番。

  作为一位稍尝名声甜头的孩子,自然不会拒绝任何一个令自己出风头的机会。

      因此每天大部分时间我都泡在水里。

  每次和我比试水性的大人胸有成竹浮出水面,望着我贮留水中身影,往往面色失神。

  输给一个小孩,对于大人来说脸上无光,因此与我比试后的每一位大人口头都爱纷纷嚷嚷。

  用他们骂人的话来说,这个孩子天生就是水种。

  我的名气慢慢传播在外,越来越多的人找我比试,有时候比试的队伍得从村头排到村尾。

  每天清晨,我憋着一口气与身边几十个大人潜下水,半个小时候后旗开得胜,我才慢悠浮出水面。

  其实我不用在水中待满半个小时,这些大人当中厉害一点的在十五分钟后便嘟嗦上岸。

  我习惯如此。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络绎不绝的长队挑战促使我从清晨比到傍晚。

  我们村的人见怪不怪,仿佛认定我就该生活在水里。

  有时他们见我在岸,反道惊叹我为何还在此。

  因为在水里待久,我的脑袋也泡的肿大。

  这个在水里泡的肿大的脑袋,我本以为在陆上待几天能自动痊愈,但事与愿违,它一直陪着我。

  在我和老大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惊叹我脑袋的构造。

  “这……这可了不得。”

  这是老大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仿佛他从没有见过这么丑的脑袋。

  当然那时我也惊叹老大的外貌,本以为我自己够丑, 却发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当我说出这话时老大给了我一棍。

  我看他双腿残废,不想跟他见识,但他又给了我一棍。

  我忍无可忍,和他打了一架。

  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的我,实在不明白一个瘸子武功为何能如此之高。

  (二)

  我在我们那里水性第一 ,保持第一的坏处是,时间久了,自己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真的是第一。

  在没有人和我比水后,我便荒废水性,去学了武功。

  一开始学武,是位壮汉教我的功夫,他嘴头吹的厉害,手脚功夫平平无奇。

  在他教完的第二天,我就打伤他一走了之。

  那以后,我四处找人打架,东学一招,西拆一式,慢慢摸出门道,自成一派。

  其实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在我眼中向来如此。

      一个门派的武功东拼西凑,改换门庭便可开宗立派。

  天下门派虽多,骨子里还是那几招,一成不变。

  在我被老大打了一棍后,我便跟了老大。

  老大身边有个妇女,人长得漂亮,却有一个陋习,她喜欢将其他人家小孩偷来杀死。

  那天我亲眼看见她将一个婴儿放入水中,她静静站在身旁,全然不理婴儿渐渐弱下的哭啼。

      我从未见识一位女性能残忍到对婴儿下手,也从不理解每天都要杀死婴儿的人,为何每次在杀死婴儿后会泪流满面 。

   我问老大,老大见怪不怪。

  老大语重心长对我说,“当你对一个人十分陌生时,你无法理解对方的行为,可当你足够了解一个人后,你又不会过问。”

  在我被打前,我的作风一向是谁拳头大谁说的话是对的。

  被老大打了后,我便将老大的话语当做金玉良言。

  老大的话语极端叛逆,虽然我内心隐隐认定不对,但拳头大,说话总比一般人管用……

  当初推我下水的几人在我走前被我扔下江中,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尸体漂浮江面,顺着河流流入大海。

  村内人对我所作所为,愤愤不平。

        他们咒骂我 ,凶赳赳的咒骂我。

    人群向我丟来大小石头,我用恶狠眼神回敬,人群瞬然无声,悻悻散开。

      我就这样离开村子。

  我认为世上公道有轮回,可我没看过轮回,只能自己去做公道。

  那时我要是和老大的对话停留在这两句,也许我不会跟他走。

  只可惜,我一向多嘴。

  我问老大为什么杀人,老大摇摇头说你不了解我。

  不了解三个字太有魔性,它带着尚方宝剑的特性让我上斩皇亲国戚,下杀黎民百姓。

 就算别人质问我,我也可以用这几个字回应他们。

  日后我在江湖上杀人,别人总一脸悲愤或是畏惧望着我,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也总学老大摇头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你不了解我。

  手起刀落。

  (三)

  我在老大手底待了两年,两年后又有一位新人加入我们。

  他的名字叫云中鹤,我一听这名字就认定对方高风亮节。

  心中猜想这位新人该是一位充满诗情画意的诗人。

  我对读书不感兴趣,对诗人却情有独钟。

  我怀着热切而又激动的心与云中鹤见面。

  一见面心底凉了半截,这一条鹤在云中没错 ,可惜是在女人推起的云中。

  我对他死心大半,他也对我不顺眼。

  每次他出去偷偷劫姑娘回来时,我都会将那些姑娘暗暗放走。

  他对我咬牙切齿,但也无可奈何。

  那时在江湖出道,流行以组合的形式出道。

  本来我和老大两人可以组成恶凤传奇,加上孙二娘也能构成恶虎队,可偏偏多出一个云中鹤。

  我和老大提议偷偷把他做掉,老大摇头拒绝,认为组合还未有名气,不能内部先搞破坏,  坏了江湖规则。

  老大把自己锁在房间三天,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好名字――四大恶人。 

  我问老大组合为什么要叫四大恶人。

  因为那时没有谁喜欢将自己说成恶人,谁都喜欢将自己包装成善人,即使是伪善人。

  老大说这世上没有真正的善人或恶人,一位善人做了一辈子的好事,可当他做了一件坏事,人们便会说他是恶人,而且斤斤计较,死缠不放。

  同样一位恶人丧尽天良,只要良心发现做了一件好事,人们也能对他之前做的坏事冰释前嫌,既往不咎。

  老大说如果以后我们不想混了,也能功成身退。

  毕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更加重要的是,四大恶人这一名字别人一听就闻风丧胆。

      毕竟这世上欺负好人的人永远比欺负坏人的多。

  我听完老大的解释,拍案叫绝,心想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就这样我们以四大恶人的组合形式出道。

  出道后,我面临着许多出道新人要面临的尴尬。

  我没有在组合内的准确定位。

      老大自然不用说,武功在我们之中最高,作为组合的C位,地位无法撼动,被人叫做恶贯满盈。

  老二的叶二娘凭借她杀婴儿残忍的事件荣获无恶不作的名号。

  老四也因为好嫖的本事被人叫做穷凶极恶。

  穷凶极恶这一个名声到没有说错,你把一个姑娘掳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做什么让人心觉穷凶极恶,做了什么更是坐实这个名头。

  我对自己在组合中迟迟没有找到自己定位烦恼不已。

  在一次散心的途中,一位天杀的路人看见我的面貌,哆嗦着说我凶神恶煞。 

        凶神恶煞,我心里这个气啊。

  因为这个,老四经常跑来笑话我,说,“这下你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在组合中混不下去了,你在我们四大恶人里也算门面担当。” 

  我心里郁闷,虽然认定他说的有理,但还是不敢苟同。 

  我回到南海散心,在那里我收了一位弟子 。

  我收徒弟有一个原则,脑后骨一定要大!

  我之前就留心观察过老大,老大武功高于常人,就在于他的脑后骨比一般人突出的多。

  因此我得出一个结论,我称之为脑后骨原理:武功天赋越高的人,脑后骨就越大!

  在我为自己能够发现这么一个至深的武学至理暗自高兴时,殊不知以后日子中,自己因为这个理论,吃尽苦头。

  (四)

  那是艳阳的冬日,无风。

  当我得到徒弟被人杀死的消息,我大为震惊。

  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是一条恶犬,谁不知道我凶神恶煞的威名?

  我千辛万苦找到杀死我徒弟的凶手,发现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

  我心中一阵叹息,自己平时教徒弟也算尽心尽力 ,一把屎一把尿的培养,可怎么就惨死在一位羸弱书生手里?

  为了不让这事坏自己的名声,我决定将这位白净书生捆板,杀人灭口。

  当我的刀离他只有零点零三厘米时,我瞥见他突兀的脑后骨,大为悚然,立刻将刀收回。

  和老大一模一样的脑后骨,这不就是我要找到学武奇才吗!

  我心中亢奋,当即决定让这位书生做我的徒弟 。

  书生就是书生,喜欢假惺惺推辞。

  我问他的名字,他说他姓段名誉。

        段是当时大理国皇姓,若是常人听见段姓定会肃然起敬。

      毕竟这一姓氏的人十有八九是皇亲国戚。

        但我向来叛经离道,不知权法,对这一姓氏便无深究,更何苦这书生和老大是一个姓氏,更让我认为是上苍的缘分。

  我拍着胸板说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师傅,他摇摇头,说不同意。

  在后面一次相遇。

  姓段的书生和我打赌,十招之內抓住他就让我做他的师傅,否则日后我见他一次,喊他一句师父。

  我见他手无缚鸡之力,心底暗喜,还是书生的花样多,上一次从我手中逃跑,原来玩的是欲擒故纵。

  口头说着不做我徒弟,心里定是后悔,用这种法子变相让我收他做徒。

  徒弟的面子,我自然要给他几分,更何况是爱徒。

   动手后,我才发现 ,自己居然抓不住他。

  他奶奶的,没跟我学武,就有这种武学造诣,日后跟了我,岂不是更是一代武学宗师?

  我愈发加深让他拜我为师的念头,不想天意弄人,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啥那啥的。

  那天起我少了一个徒弟,多出一位师傅。

  自此我就决定一辈子躲着他走。

  在丐帮大会上,我又遇见那个便宜师傅,于是我偷偷躲在人群中。

  都说群众的目光是雪亮的。

  在人群中,我看见鼎鼎有名的乔峰。

  北乔峰南慕容,一直是武林公认青年一代的瞩辈。

  乔峰不假,这慕容在我眼里,真名却远不及名声好听。

  实际上,江湖上很多人,名号越响越没本事。

  在会上,我瞧了许久。

  这群叫花子的脑袋我一点都不懂。

  就因为乔峰身份不是汉人就不允许他做帮主。

  难道帮主的位置不是能者得知,而是汉人得知?

  在少林我见识他们立的汉人帮主后,我更不屑一顾,我早早发现他们口中所谓蛮夷远比他们一群人好上许多。

  在少林,叶二娘抱住一位年轻和尚,念叨儿子时。

  我大吃一惊,全然没有想过叶二娘会有儿子。

  一位黑衣人叨出二十年多年前的琐事后,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叶二娘以前去抢别人儿子,是因为自己儿子被人抢走。   

      我目睹叶二娘的死,听着黑衣人故事,恍惚才明白江湖正派中也曾发生过这么多血雨腥风的故事。

  那日,我下了少林,满心疑惑,这些正道的人,口口说的冠冕堂皇,做法却下流卑鄙。

我心想到底我是四大恶人还是他们是四大恶人。

  (五) 

  老大曾经是大理国太子,后因奸臣谋反 ,身受重伤至双腿残废,连话语也说不出口,只能用腹部说话。

  在我第一次遇见老大时,老大就说过属于我的东西早晚有一天要夺回来。

  我知道老大是个言出必行的男人,也知道那一天已经不远。

  因为下了少林寺,我就看见老大眼中溢出的癫意。

  我想劝颂老大放下,可我又凭什么让他放下?

  那是灰蒙的一天,老大与慕容复用计擒住我师傅一家。

  我目视我那便宜师傅被慕容复摁在地上,绳子捆绑不能动弹。

  老大和我曾说过许多恩怨,他说他自己的故事,说江湖里其他的故事。

  老大说,有人功成名就,有人一败糊涂,有人浪迹天涯想惹人注目,有人隐居山林想终年不出。

      老大每每叹气说,江湖恩怨不知何时才能到头。

  我心知老大渴望平静生活,世俗的仇恨却将他占据,大理国太子名誉更令他不予许后退半步。

  当老大目睹自己昔日仇敌被自己杀后,我不知老大是何感想。

  可我望见慕容家的小子想要趁机杀我师傅,报少林寺之耻时。

      我偷偷给我那便宜师傅松绑。

      老大用他大理氏独学的一阳指对准我的胸口而袭来。

  我不解看向老大,胸口沉痛。

        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老大会对我下手。

          我疑惑的喊了句老大。

  老大瞥过头,轻轻回了句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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