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看起来岁月静好的感情,也许都是经历过刻苦铭心的磨练,没有人命中注定就该在一起,也没有人注定就该分开,所有的聚散离合,开心的伤心的痛苦过得付出过的感情,我们都应该去好好珍惜。
1
据杨瀚说她第一次认识许久是在十年前,那时候在上高中。
高中是一个奇幻的年纪,男孩儿们整天幻想着网吧,篮球场。女孩儿们憧憬着多么美好的未来,许久和杨瀚也不例外。
许久则更像是一个混蛋,脑子里整天都是二次元,小说,游戏,篮球啊啥的,总之是没有学习。成绩倒数第一,他本人倒是无所谓,这可让班主任头疼了,吊车尾该怎么管?
没办法,安排座位的时候就把他和班里第一的杨瀚安排在了一起。也是希望杨瀚多多提携一下这个雷打不动的吊车尾。
可是啊,老师可能是低估了许久不要脸的程度,也可能是高估了杨瀚的能力。结果往往不如人意,许久还是整天吊儿郎当,杨瀚的成绩却滑了下来,这下人家小姑娘可不干了。
每次上课许久不是在看小说就是在睡觉,杨瀚有时候提醒他,在上课呢,要好好听课。小心翼翼,很小声,许久能够听得清清楚楚。可许久就是一混蛋,他那里听杨瀚的。还不时的打趣她。会会都惹得杨瀚生气,索性就不搭理他,可许久不干了,平日里一个人无聊,难得有一个同桌,天天上课缠着她,下课了还要找话题和她聊天。日子就这样慢慢的,淡淡的飘过,杨瀚还是那么高冷,许久也总是嬉皮笑脸。
可谁也没有料到事情竟然会有转机。起因是这样的。
那天午后,阳光怡人,细碎的日光打在透明的窗户上,温柔的就像是天使的羽翼,轻轻地盖住正在午睡的许久。这样的天气对于许久来说,要是不睡觉那就是暴殄天物。
杨瀚呢,柔和的阳光照在散发着书香的课本上,字里行间都透漏着惬意,这样的天气要是不学习,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至于他俩谁说的对,也没有个定论。
总之午后惬意的时光不论是睡觉还是学习都总是享受。
突然,许久从梦中惊醒,就像是无比平静水面中突然抛起一圈圈涟漪。一把拉住旁边的杨瀚,呆呆的看着她,眼神里不知透漏着是惶恐还是惊喜。杨瀚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许久抱住了。
许久错愕的举动一下引爆了整个教室。杨瀚的脸一下红到耳朵根去了,一把推开许久慌忙逃离了教室,跑到了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久久不能平静。这是她第一次被除了父亲以外的异性紧紧抱住。她现在后悔死了,后悔要跟许久做同桌,后悔自己那么放松警惕。
她从洗手间回来,刚进教室,顿时就吸引了全班的目光,她低着头红着脸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坐到座位上。
许久呆呆的注视着窗远方,一动不动,好像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去寻找某个人,很累,很累,可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除此之外,他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措辞向杨瀚道歉了。他的确是做了一场梦,一场不可回忆的大梦。
杨瀚什么也没说。她一直以来就不知道许久的脑子里整天想的是都什么,她也懒得知道。可这件事真的让她生气了,气不过就找班主任要换座位。
班主任一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许久成绩上不去,再把杨瀚成绩拉下来。
就把许久调走了,那块专门属于他的风水宝地,最后一排靠窗户。
2.
五年前的冬天溜家庄一场大火,夺去了一家两口人的性命,只有一个小孩儿和一个大人被救了出来。当时还轰动一时,县里的,市里的领导都极为重视。警察也查了一段时间,最后定论是家里燃气灶爆炸,引发大火,由于是半夜,消防队来的晚了一点,一直到凌晨大火才被扑灭。至于为什么燃气灶会爆炸,警方也就稀里糊涂的说过去了。只要还有人活着,这就已经是万幸了,又有谁还会在乎悲剧的源头。
据说,大火刚发生的时候,家里的小男孩儿是第一个发现的。
火花顺着燃气管道,一路噼里啪啦,煞是好看,可也致命。小男孩儿蜷在沙发上手里攥着一个还没放的炮仗。大火马上要烧到沙发上时,他一把把手里的炮仗扔进了火里,然后一个健步冲到房间,伴随着一声震响,一脚踹开房门。
爸!家里着火啦!紧接着就是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他爸爸一个机灵从床上翻了起来,摇醒了还在熟睡中的妻子的女儿。
喊道,快点,着火啦!别穿衣服啦!说着就光着脚往外跑。
电线在火花中宛如一条带着雷鸣的黑蛇一样悬在半空中,电线外的胶皮都融化了。
爸爸停留了一下,从桌子上把餐布扯了下来,裹住小男孩儿。一下冲出了大门,你赶紧出去外面喊人过来!然后又冲了进去。
小男孩儿被吓得呆站在院子里,火光透过窗户映到他的脸上。一直到脸被烤的火红发烫,他才想起来要去喊人。他跑到邻居家,一个劲的拍门
有人吗!有人吗!我家着火啦!
终于邻居们陆续出来跑来救火,人们在院子里乱成一团,有的拿着灭火器,有着手里还拎着水桶。
屋子里的人冲着外面喊,先救人,先救人啊!屋子里还有人。可无情的火海吞灭了一切,人,身影,所有可燃物,只给这个黑夜留下了光明和温暖。
谁也没有注意到,小男孩儿偷偷的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炮仗,是那种火红的大炮仗。偷偷看了看,扔到院子外去了。
一直到凌晨大火终于被扑灭,邻里站在冒着浓烟的屋子前,谁也没有说一句话。这个家里的还在的人和不在人的人都被送往医院,只不过去了医院里不同的地方。
关于这场年关大火,溜家庄有一个布告,如下:
“昨日晚,许田汉家由于煤气管道泄漏,不慎引发重大火灾,县和市领导尤为重视。临近年关,希望广大村民能够多多接济,帮助他们一家人度过这个艰难的年关。也希望各家各户引以为戒,防火防盗,过好这个年。”
至于这个为什么是“引以为戒”,大火无情,也就没人追究了。
3
杨瀚换座位那天,许久看着她想说些什么话,可话到嘴边又停住了,什么也没说出来,扭头一个人呆呆的望着窗外。微风吹过树梢,摇摇晃晃,栖息在枝头的几只喜鹊,突然飞走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又只剩下一个人,会会都是这样,次次都是这样,怎么又是这样!怎么……
没有人喜欢孤独,许久也一样,可最后只剩下无奈,比孤独还要苦的无奈。
那个总喜欢嬉皮笑脸的许久好像从大家的视线中消失了,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呆呆的对着窗外发呆。这一切都被一个人默默地看在眼里。
杨瀚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次许久突然抱住自己,好像很慌张,慌张见到了什么人,就像是找了很久的人,消失了很久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
慌乱了手脚,不知所措,唯有拥抱是那么真实。
可自己以前并不认识许久,那个人又是谁,能让他如此的慌张。她一无所知。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第一次有了联系,因为那次真实的拥抱,不包含任何的感情。
后来杨瀚说,她总是会找时机和许久说话,哪怕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因为可怜他?还是好奇他的故事?还是因为什么?
可许久变了,他不在嬉皮笑脸,不在吊儿郎当,开始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路,一个人跑步,一个人回家。不是因为多么喜欢一个人,只是孤独。
孤独就像一杯慢性毒品,他依赖你,占有你,慢慢的改变你。孤独的人往往都很清醒,他们知道自己很孤独,就好像周围有一个圈儿,靠近的人也止于圈外。可自己就在圈的中央,你越是跑,圈就越大,慢慢的发现那个圈已经大到一眼望不到尽头。你,就在圈中央。
杨瀚突然想进到那个圈子里,看一看圈儿里的人,那个曾经那么活泼开朗的人,如今为什么被一个人你困在圈子。
一切都在杨瀚换了座位以后恢复了常态。涟漪荡到了尽头,恢复了平静。
4.
临近毕业,时间仿佛都在燃烧一般,我们携带着一路青春,准备着奔赴未来。青春路上的人们一样慌慌张张,却又如此坚定。
杨瀚说:“许久,你以后打算去那里读大学啊!”
许久说;“我想去西安看看。”
西安是一座城,满载着记忆。有的人进进出出,满面笑容,有的人站在城外向城内张望,有的人在城内伫立,看着一路记忆,难以忘怀。
小的时候在电视上看到西安,他爸爸就告诉他,许久,以前我在这里当过兵,那时候我也就比你大几岁。
西安风景无限好,许田汉把他的大好青春都留在了西安。连同最美好的人。许田汉经常跟许久讲起他在西安遇到过的各种有趣的事,去看过西安的大好风景,也喝过街头的摔碗酒,吃过一大碗的羊肉泡馍。许久没去过西安,这些支零破碎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组成了一个完整的京城,他的名字叫做西安,城里有一个正直韶华的年轻人,他经常和朋友们走在街头小巷,也去过灯火辉煌的钟楼鼓楼吗,一只手里拿着一瓶啤酒,另一只手上抽着烟。
许久要去一趟西安,而且不止一次。现在那些所有的细碎的回忆正在慢慢的拼凑成一副完整的画,就差一张完整的背景,西安就是那张背景。他要去寻找父亲的过去,同时也要踏上自己的将来。
西安就是起点,带着说不尽的故事,走不完的路,喝不痛快的酒。
毕业考完试回家那天,杨瀚坐在车里看到许久一个人拉着行李走在路上。路灯闪烁,人影交错,一人一箱独自漫步在回家的路上。车窗里的人望着圈子里的人,心情复杂。杨瀚不是无情的人,更何况许久又没有欺负过她,之前一起做同桌的时候,他只是不学习,对自己还是挺好的,只是不知为什么突然变得沉默寡言。
天色渐黑,车辆川流不息,拉着行李的小男孩儿独行街头,低着头,走着路。杨瀚让父母在路边停车,她一路跑向许久。
到了跟前许久才看到杨瀚。
“杨瀚?你怎么在这,还不回家?”许久一脸错愕的看着眼前的杨瀚。
杨瀚说:“你怎么回家?你家人没来接你吗?”
许久站在路边拉着行李,不好意思的说:“我去车站,现在应该还有回家的车。”
“都这么晚了,要是没车你咋回家。”杨瀚说道。
许久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没车了,我在车站睡一晚,第二天再回家也行。”
其实刚考完试的时候,最后一班车,早已满载着乘客归乡了。所以他才能慢悠悠的拉着行李走在路上。
杨瀚只知道许久跟自己是在一个地方的,但是具体是哪儿她不知道。她不知道怎么会冒出这个离奇的想法,“许久,我载你回家吧,我爸妈开车来接我的”
说完,看着一脸惊愕的许久,才意识到好像说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话,脸一下红了。
“不,不,你们自己回去吧。”许久尴尬的拉着行李站在路边。路灯突然亮了,映下两个人交错的身影。
杨瀚抬着头看着许久说:“我知道现在没车了,你还是别去车站了,我们载你回家吧,反正也顺路。”她知道要是现在自己真的走了,许久可就真的睡车站了。
许久以前没觉得杨瀚这么的执拗,可能只是在学习上的交集,两个极端,一个班级第一,一个倒数第一。
无论他怎么推脱,还是被杨瀚拉着走到了他们车前。杨瀚向父母解释了一通,她父母当然热情洋溢的邀请许久坐车啦,他更没有办法拒绝,就坐他们车回家。
杨瀚的爸爸问,“你是叫许久,是吧。”
许久跟杨瀚一起坐在后排,说“嗯。”
她爸爸说,“你是哪个乡的?等会好送你回去。”
许久说,“溜家庄。”
她爸爸若有所思的说,“溜家庄啊,我想起来了,好像是五年前你们那儿是不是有一户人家失火了,听说只救回来一个大人和一个男孩儿。”
许久眼神飘向窗外,不经意的说,“嗯,我们那是有这么户人家,当时还闹得挺大的。”
城墙下一排又一排旁道树,交错的路灯,闪着光的湖面,川流不息的车辆,灯光闪烁的店面,黑乎乎的巷弄,路面上的的警戒线……一个又一个的景物在他眼中闪过,一种又一种的声音从他耳旁吹过。他觉得自己仿佛飘在这座城市的上空,想靠岸,想着陆。可满地都是大火,焚烧着一切。给这个黑夜带来了光明和温暖的大火,他找寻不到出去的路。
杨瀚看着橘黄色灯光下的许久,仿佛就像是被巨大的悲伤所笼罩,沉痛到讲不出话。对于他,杨瀚一无所知,可许久仿佛就是有一种巨大的吸引力一样,一直引导着杨瀚一点点走进他的那个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