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极少女

“您好，我可以帮您什么吗？”我笑盈盈地看着眼前的高挑少女，微鞠了个躬。

“啊……那个……最近的情感总是很低落，很奇怪……所以……”对方竟然涨红了脸，大概是那种不擅长打交道的人。

“明白了，请您稍候，让我来检查一下。”我用手指轻触她的太阳穴，一行数据跳出来，果然——

“电极有些老化了，您是否考虑一下，换新款的呢？”

电极，21世纪末诞生的最伟大的植入技术。人类藉由植入的电极刺激神经来得到各种感受，并进而成为了情感的主人。不过，随着技术发展，现在的电极外观已经只是太阳穴处的透明贴纸了，与此同时，各种针对性功能电极也已经被开发出来。

“您可以试试强化感官型，或者当下热门的强化爱情型，小店都可以为您提供。”我继续僵硬地微笑着说。

“哦，那就，就那个，强化爱情型吧，就试试一下……可以吗？”少女蚊子般哼哼着，眼睛躲到厚厚的眼镜镜片后面。

“当然没问题。”我鞠了个躬，毕恭毕敬地将电极取出来——当然私下里，我得自豪地说，呵，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年纪的小女生，没有不选这个型号的，年轻人！

“那么，您意下如何呢？”

“嗯！”还是一样的小声，不过声音里多了些激动的情感——是体验到效果了吧。凭经验，这单生意也是八九不离十了，我于是完全放松下来，等待最后的交接。

“那么，”耳边又传来细微的声音，“售货员小哥用的是哪种型号呢？”

什么嘛，我想，真是多管闲事嘛。但出于职业习惯我还是挤出笑容回答：“没有哦。”

“没有是……什么意思？”她瞪大了眼睛——真是烦人的女子。

“卖这个的，不代表负担的了这个的哦，尊贵的客人。”我努力地保持笑笑，手在桌面下不耐烦地搓动起来，“况且长的又不好看，要这个也没意义嘛……”说到这里已经有火气生出了，这个人到底要不要买？

“那么，请问对这款产品您意下……”速战速决，我想。

“哦，啊，好的，愿意的愿意的。”

我长舒了一口气。

“那个……小哥……没有电极是什么感受呢？”对面的少女又开始了她的嗫嚅。

我一边低头包装她的电极，一边心不在焉地应付着：“这个区别，唔，其实也没多少，不过是情感得看运气来，毕竟没有电极调节嘛，其实说起来也不是没有规律可循的，”我突然烦躁起来，语气也不自觉重了起来，“固定的负面情绪，呵呵，倒也是很有规律的。”

说完抬起头来，于是对上一双瞪大的眼睛。

啊！啊啊！失态了失态了啊，竟然说了些失礼的话。假使被投诉的话又要被辞退了吧！——等等，不对，冷静下来想想，对方既然以前一直戴着电极，那种名为“不满”的劣等情感想必早就被电极消灭掉啦，因此应该……不必担心……吧。

“包装好了，给您，多谢惠顾。”我迅速调整心态，将电极递过去，快走吧，求您了，我暗暗想。

“您今年多大了？”她却还是磨蹭着，这是什么奇怪问题？

“今年二十哦，客人。”

“也不是很大嘛。”她低声嘀咕着，嘴角勾起。

“什么？”

“介意下班后一起去吃个饭嘛？”她继续问。

“介意。”——废话，我要继续打零工。

她突然将眼镜摘下来，有些恼怒地盯着我：“你是不是傻——啊，”转变成惊讶且疑惑的神情“愤怒的情绪吗……唔……挺不错？嗯？喂！喂！你盯着我干嘛？”

我盯着她干嘛？好笑，我盯着她又赚不了钱……

——好吧，我承认，她摘下眼镜后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漂亮，确实是漂亮，我可以重复说上好几遍，但我不会说出来。

那是一种一瞬间的感觉，某种化学物质在脊椎爆炸，接着迅速沿着神经到达大脑，到达身体的每一处，麻痹全身。

大概有电极的感受就是这样吧，我咬牙切齿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