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情记趣(一)

        嫦娥阿嫲有个倔强的外甥,名叫意涛,我两算是同病相怜,从小就是被世界遗忘的孩子。90年代初,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岁月里,深厚的友谊从一次农忙经历中成就。

       八月金秋,蝉鸣已退,燥热的浮尘被清晨晶莹的露珠代替,成全的是稻花褪去后满穗的饱浆和压弯枝头的金黄。在机械不发达的当时,只能靠着“抓壮丁”的方式了。用爷爷的话说,虽然我们不齐饭桌高,但是还是要吃饭的,全家男丁都要上场。作为家中的长孙,自然少不了我和意涛。我们不是水稻的生产者,我们只是水稻的搬运工。父辈们用镰刀收割好的成对的稻穗,就由我和意涛搬到打谷机的横梁上,爷爷则负责褪谷。每一道工序都是必不可少的,饱满的米粒着实来之不易,但相比于辛勤之后可以去小河里游泳并吃上泉水里沁透的西瓜,一切都是值得的。

  稻穗敛尽的稻田干涸的更像是爷爷沾满汗珠又皱纹密布的额头,而禾垛子成了泥鳅和黄鳝的栖息地。我们的欢乐才正式开启。拔起垛子便会看到各种小窟窿,如拇指大小,只要顺着湿滑的路径往下摸索,准能找到它们的老巢。摸泥鳅的乐趣不在于入瓮,而在于指尖碰触到“小滑头”的那一刻,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会有一种想要用尽全力去逮捕“逃犯”的悸动。之后顺手揪下几片野芋叶子,将湿泥和成汤碗的形状,便能用于作为它们的牢房。其间还不时会有迷路的河蟹和田螺,从午后到夕阳微斜,一顿丰富的晚餐也便落了地。接下来便是“分赃”时刻,猜丁壳是我们一决雌雄的方式,往往过程很坎坷,结局很幸福,因为大的猎物别挑走了,留下的才是精华,从来就没有优劣之分,只有口味的偏向罢了,嫦娥阿嫲的手艺更贴合我的口味,而爷爷的锅铲,才是意涛的垂涎。猜丁壳决定的只是在谁家吃夜饭罢了,而我们总是乐此不疲。

  在那个偶有广货郎眷顾的山村里,红心柚成了我们夜饭之后的难得之物,鲜甜的口感,现在回想起来仍意犹未尽。迫于只有周张两家有这种特殊品种,这给“登堂入室“的我们增加了不少阻碍。更何况土狗是每个农家的标配,为了打发它们,我们只得提前准备糟糠饼以息事宁狗,等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待月中了。月黑风高,总能发生些什么,正所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怎么少得了意涛家的大表哥。记得有一次,我们一如往常的来到周家,正欲行不轨之时,被周阿大发现了,多亏我和意涛个小跑的快,才躲过此劫难,大表哥就没那么好运了。作为”护柚大法“的他被嫦娥阿嫲罚跪了一天,尽管我和意涛各种讨好,但仍无济于事。自此之后,江湖就再无”盗柚帮“,追其原因是因为我俩个不够高,翻不过周阿大家的那道篱笆,果然发展才是硬道理,打铁还需自身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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