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门的世界》|窥私欲的狂欢,真实与虚幻的抉择

九洲芳文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地球是一个巨大的人造摄影棚,你生活中的每一秒钟都有上千部摄像机在对着你,每时每刻全宇宙都在注视着你,而身边包括家人和朋友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演员。

这场戏里,你是唯一的真实。

你会怎么办呢?

是崩溃绝望还是一起成为虚构,是逃离还是留下成为全宇宙的巨星?

电影《楚门的世界》的主人公楚门给出了答案——毫不犹豫地离开。

楚门是第一个得到官方认可的,由奥姆尼康电视制作公司收养的婴儿,公司刻意培养他使其成为全球最受欢迎的纪实性肥皂剧《楚门的世界》中的主人公,公司因而富可敌国。

楚门从小一直生活在一座叫桃源岛的小城里,过着平凡而美好的生活。

然而桃源岛实际上是一座巨型摄影棚。

在这部超现实的电影中,人生百态展露无遗,矛盾冲突留给观者无尽思考。


【人的劣根性——窥私欲】


弗洛伊德曾说:“人的窥私欲来源于一种本我的冲动。”

窥私欲其实是人性的一部分,其原始动力是一种猎奇心理。

而人类的高级性就体现在,单纯源于猎奇心理的窥私欲往往是可以被人的理性与道德伦理规范,限制在一个较为合理的范围中的。

但是《楚门的世界》中,窥私欲急剧膨胀。

楚门是首个由公司合法领养的婴儿。从出生开始,24小时全球直播。

导演为了防止楚门逃离桃源岛,在楚门年幼时安排他的“父亲”溺亡,从而让楚门害怕出海。觉得他该恋爱了,就安排他的对象出现。当然,和楚门从小互抄作业的哥们儿马龙、楚门的“母亲、楚门的保险公司经纪人工作也都是导演安排的。

无数人赞美这部真人秀。

在一个工具理性的时代,没有人意识到这是一次对道德伦理的越界。

所有人都那么“爱”楚门。为他的悲伤而悲伤,为他的快乐而快乐。他们沉醉在楚门的世界中。他们是楚门最狂热的粉丝。

然而,这不过是一场以爱为名来合理化集体窥私欲的病态侵犯。

而作为一部隐喻与象征韵味浓烈的影片,这又何尝不是在影射当代社会的病态?

互联网时代消息传播便捷的同时,也大大降低了窥私成本,网络空间成为集体窥私的狂欢舞台。

而更可怕的是这种集体窥私的常态化和合理化会让这些窥私者产生一种无罪感。

于一个群体而言,正是这种无色无味的毒,最为致命。

正如《楚门的世界》中的观众,他们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在犯罪。

以爱为名的侵犯最为病态,也最为致命。


【真实与虚幻】


其实这部影片的取名很有意思,隐喻色彩极其浓厚。

楚门的英文原名“Trueman”,意为真正的人。是的,楚门确实是影片中最为真实的存在,而他最后的选择也是真实的世界。

桃源岛,这个翻译可以说很中国了,让人一下子就联想到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而桃源岛确实也是导演构筑的一个虚幻但是美好的世界。

电视制作公司的导演克里斯托弗英文原名Christof 被解读为“offChrist”,即为“反基督”之意。Christ,即为上帝。桃源岛的缔造者克里斯托弗确实就如同楚门的上帝,他安排楚门的一切,他知晓楚门的一切。

在他的身上,有一种造物者的倨傲,一种个人英雄主义的自以为是。

但不可否认,他深谙真实世界的病态,因此他创造出桃源岛,创造出楚门的世界。

究其根本,无论是克里斯托弗还是观众,其实都对真实的世界和生活感到不满,因而将一种美好的理想寄托在楚门的世界中。

在他们看来,也许更希望楚门的世界才是真实的吧。

然而在这场无数人沉醉的戏中,有一个坚定的反叛者,施维亚。

她原是楚门的世界中的群演,楚门却对她一见钟情。

施维亚在被人强行带走之前,向楚门透露了属于真实世界的信息,这也是楚门对桃源岛世界的真实性产生怀疑的开始。

但这并不是因为爱情,或者说,爱情可能只是施维亚说出真相,挑战缔造者权威的很小一部分因素。

真正驱使她揭露这场违背道德伦理的谎言的原因是她人性中的善。

这从她敢于当着万千人的面在对克里斯托弗的采访中对他破口大骂中可见一斑了。

可是深谙人性的克里斯托弗给了一个锐利的回答。

如果换做你,你会如何选择呢?

留在桃源岛,过虚幻却美好的生活,做全世界最受欢迎的明星,代价是失去个人隐私。

而离开,则意味着你将抛弃你的舒适圈,走向一个陌生且残酷的真实。


【关于结局】


当楚门凭一腔孤勇最终来到桃源岛的尽头,他发现他一直仰望的天空是一块巨大的幕布。

当楚门站在了出口天幕的出口前,克里斯托弗和他隔空谈话,希望留住他。

说实话,这样的克里斯托弗和蔼的像一个老父亲,像一个害怕孩子受伤,希望把孩子永远庇护在羽翼之下的父亲。

忽然间有点相信此刻的克里斯托弗也许是真的有几分动情。

可我知道这种慈祥不过转瞬而逝。他依然还是那个倨傲的造物主。

不过最后的结局很漂亮。

楚门说了那句他每日清晨说了千万遍的问候,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深鞠一躬,然后头也不回地踏进桃源岛的出口。


我喜欢这个结尾,因为它优雅而美丽,落下一个美好而圆满的的句号。

可是我知道这有几分不合理。

楚门没有崩溃,是我最大的意外。

或者说,楚门在追查真相时流露的崩溃远远不及我想象中以为的那样。

因为真相于楚门而言,意味着他三十年的自我认知瞬间崩塌,意味着他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的破碎。

他会感到惶恐与不安,因为他对一切都产生了怀疑。

他会感到孤独和绝望,因为没有一个值得他信任的人。

楚门那一鞠躬,一转身的离开姿态虽然洒脱,但是选择真实何尝不是另一种艰难?

导演将故事定格在最美好的一个点。可是当我们遐想然后,便细思极恐。

楚门依然是全球最受欢迎的明星,他真实世界的生活将成为最大的卖点,他依然将被侵犯个人隐私。

和桃源岛相比,不过一暗一明,真实世界的手段怕是更令人难以忍受。

不得不承认克里斯托弗说的是对的。

真实世界有一样的虚假,有一样的谎言,有一样的欺诈。

可是最后选择真实的其实不仅仅是楚门。

电影中有个细节令我非常感动。

就是当楚门灿烂一笑,鞠躬离开的那一刻,所有观众全都为他欣喜若狂。

他们微笑,他们拥抱,他们尖叫。

到底,虚幻世界只是他们生活中短暂的避难所,真实世界纵然不完美,却依然有美好的一面,有他们难以割舍的存在,有证明他们活着的意义的存在。

我感动,因为依然有那么多人没有失去面对真实的勇气。

是啊,我们终将面对真实,面对真实的残酷,也面对真实的美丽。

我想导演将画面定格在这一帧,其实是希望我们能够像楚门一样选择真实吧。

其实,能够真实地活在阳光下,有时候想想真的挺幸福的。


/愿你我都能够与真实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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