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没有良知”的话

最近心态有点儿崩。

我有几天没看朋友圈了。没完全关掉，因为还是想每天了解一下朋友们的生活。但是大家好像都突然没了生活一样，铺天盖地的全是新冠相关，其中95%是各种放大负面情绪的营销号文章，4%是客观科普文，1%是好消息。通常在这种情况下我会选择什么都不看，奈何敌不过自己消除小红点的强迫症，再加上一丝能看到好消息或是与疫情无关的生活琐碎的侥幸，总是要点开朋友圈划拉两下，于是很多东西还是猝不及防被捕捉到。

我就是这样得知了一位诚实伟大的医生的离世，夹杂着他生前和濒死遭遇过的各种令人发指的对待。

我妈给我发微信说，今天有良知的中国人都很痛心。

然后我突然就炸了。

我跟她说我没有能力管那么多事，我只能管好自己。我不敢随便往朋友圈发跟新冠无关的东西因为特别害怕被人道德绑架。我难道没有权利过好自己的生活吗？我没有权利快乐吗？我一定要为了他人的遭遇而痛心吗？如果我不，我就没有良知吗？

我说我不喜欢这个世界，是因为它明明不是黑白分明，但是绝大多数人每天都疲于从一个极端跑向另一个极端。几个月前吹爆祖国的是这些人，现在天天喊着“魔幻现实”的还是这些人。我还记得那个描述国人心情的图，“人干事？”和“好感动！”组成正弦波无限延伸。请问你们累吗？

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反应过激。作为一个合格的心理咨询学生，我决定认真审视自己的情绪。

对于那位医生，我没有难过，没有愤怒，因为我不认识他，我也没有过和他类似的经历，无法做到感同身受。我只有惋惜，惋惜他的家人失去至爱，惋惜祖国失去一个好医生，惋惜一开始没人把他的话当真。

最基本的，对于一切有的没的的爆料，我持怀疑态度。我不信官方发言，我也不信所谓“亲历者”的文章。不是我亲眼所见、所闻，我都不会信。更重要的是，我不觉得现在讨论这些有任何的意义。我们大可以等到该做的事情做完再回来算总账，我认为我们可以等到疫情结束。还是说，这些日子的群情激愤只有几天半个月的保质期，过阵子就忘了？如若真是过后就忘，那现在的慷慨激昂未免也太廉价。

我知道我妈给我发的微信只是有感而发，也没有别的意思，也并不是指责我。但是它勾起了我极力想摆平的情绪，比如一边看着国内水深火热一边收着学校说“宾州无碍且很大程度上未来亦无碍”的邮件的脱节感，比如我那道德至上的超我和快乐至上的本我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我这边一切安好，生活跟病毒爆发前没有任何区别，身边同学照常上课下课赶due蹦迪。我还是会为了自己的生活生出些小确幸和小烦恼，舞团演出排练很开心，上班被小孩送了爱的抱抱，最近犯懒没去健身房又长肚子了，晚睡了几次脸上又冒痘了。但我每次点开朋友圈想发些自己的动向，马上就会看到一片哀嚎怒吼，竟使我生出愧疚感，“国家如此危难了你还好意思考虑你那点儿鸡毛蒜皮的破事儿？”可是紧接着我又开始困惑，那我应该怎么着呢？我自己的日子不过了吗？我非得跟大家步调一致吗？我需要转发那些文章，以此来证明给大家看我并没有不关心自己的国家和同胞吗？我需要这种证明吗？我不发声就是冷漠吗？

深夜辗转，一篇废话，如有冒犯，我真诚为伤害了你而道歉，但我不会收回或修改任何一个字。我就是想说真话，因为说实在的我难受极了，漫天都是同一个论调，我并非麻木，而是担忧。我怕大家人云亦云，拒绝思考。我怕大家在最该保持理性的时候，被情感冲昏头脑。我怕大大小小的事情干扰了一线工作者的视线，我怕大家都没心思抗击肺炎而去讨一些根本不可能讨来的说法。

我最怕，最怕的是，这场肺炎过去了，人类在与病毒的战争中胜利了，可是人心垮了。人聚成火、人散为冰，垮了，就什么都是泡影了。

我求求大家，别再这么折腾自己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