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虽是过客,却是我此生的贵人

在你的生命里,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她就像一颗流星一样在你眼前划过,却是你此生最珍贵的人。我的生命里就有这样一个人。

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后,那带着红色提醒意义的两行字你留意过吗?我想在这个发电多于用电的伟大国度里,见过的人应该不多了。也许只有那种主动逃离这个社会的人,或者一些选择远离繁华世俗的驴友才遇到过吧。而最近这几天,我总是遇见。

在一个竖起的电池模型下面,红色的“电量过低”几个字十分扎眼。紧接着下面一行小字说的倒很客气,“电池电量过低,请充会儿电后再开机”。简洁明了的话语,带有儿化音的搭配,似乎让人挑不出逻辑和语法的问题。但这看似客套的话语,却让我早已厌烦。

从山东老家休假回来后,我的手机充电器就生病了,具体来说是那根充电的导线病了。她得了比感染疫情更让人可怕的病——心病。虽说全球气候变暖,但谁也不敢小瞧齐鲁大地腊月那肃杀的寒冬。否则,它必得让那些轻视它的人付出代价。这对它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儿。

也许就是因为她没有懂得入乡随俗的道理,这才招来了杀身之祸。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一到山东,她就被冻傻了。在家那段时间,我更多的是把她和充电插头连接到一块,放在插座上。在这十几天的时间里,她一动不动地待在那里,我也懒得给她换个新环境。白天我带着手机在外边,没工夫理她。晚上手机没电了,我也没时间理她。

假期的时间往往比平常过得快,转眼就到了返程的日子。那天当我把她从插头上拔下来,准备卷成几圈塞进背包时,我才意识到她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以前我轻轻松松就可以把她缠成几圈,可这次不行了。我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她的不满和抗拒,她拼尽全力逼迫我妥协,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她这么倔强,我拗不过她,干脆把她一整根塞进背包。

回到单位后,我被塞进隔离房。不管你是好坏,先过了隔离期再说。隔病房是个单人间,这也让我初次享受到了超标的待遇。专人送饭、专人执勤、专人测体温、专人消杀灭,这种养尊处优的日子,让我体会到了与世无争的畅快感。

等我想起她时,是因为手机没电了。返程的东西多,行李箱和背包里塞满了母亲精心置办的各种东西。水果、饮料、鸡蛋、口酥等等,塞得满满当当。我拉开背包的拉链,却看不见她的踪迹。我把手伸进书包,慢慢找寻,过了好一会儿,才摸到一个线头,我使劲一拽,她一股脑地滚了出来。

抓紧充电!可当我把她和充电插头连接好后,却发现手机没有丝毫反应。咦?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把她和插头分开,重新连接,还是没反应。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这让我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莫非是坏了?不可能吧。

带着疑问,我开始检查整个充电器,充电插头可是个大块头,结实的很,应该不会出问题,我决定重点检查她。当我凑近她时,我不禁大吃一惊:那层包裹她的白色软皮已经段成五截,里面的线裸露在外。她就像一个受了重伤,白骨碴子暴露在外的病人一样。我认真检查她的每一处伤口,这是我拥有她以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检查完四块伤痕后,我发现,只是些皮外伤,没有明显的断裂,里面的每一根线还都被自己的线皮包裹着。

我想,她一定没问题。可当我再一次把她连接好后,手机还是没有亮。我知道,问题远比我想象的更加严重。

我决心,放低我的姿态,用仅存的耐心好好做一下她的思想工作。我把她和手机连接好,一只手扶着她,一只手拿着手机,在以她为半径的空间里不停地画圆。希望手机能在某个位置、某个瞬间亮起来。就这样,我反复尝试着,僵持了几分钟后,手机突然亮了。

也许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的陪她转圈圈,她对这受宠若惊般的招式丝毫没有抵抗力,这让我有些喜出望外。我把手机随手一丢,刚准备伸个懒腰活动一下已经酸胀的手臂时,手机脸一变,突然陷入灰色的沉寂。这种沉寂,于我、于这个时代都是不能容忍的。我心一沉,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

我想既然手机在刚才那个位置亮了,只要恢复刚才的模样,就一定能再次征服她。可当我准备去拿起她时,我才意识到,刚才我随手丢下的手机,此刻正重重压在她的身体上。而我却丝毫没有听到她的哀号,也许是她放弃挣扎了吧,但更有可能是我早已错把她的哀号当成欢喜了吧。

当我准备把她铺展开时,却发现她那僵硬的身体让我有些陌生。我把她整个儿放在桌子上,慢慢帮她活动筋骨,认真帮她擀平身上的每一个瘀结。当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让她重新恢复到刚才的模样时,手机亮了。我知道我的努力没有白费,可没过多久,我就意识到,所谓的快充功能已然不存在了。

我在忍受着她,她也在忍受着自己身体带来的变化。她充电的速度慢,慢到一个电话的耗电量足以让她几个小时的努力功亏一篑。就这样,为了不耽误一些重要的电话和信息,我不得不把手机放在一旁,而这也让我有了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去干许多想干却一直没有干的事情。我拿这些空出来的时间看书写作,与人交流。而在这过程中,我发现周围愿意与我交流的人并不多。我知道其中的缘由。

最近这几天,每晚睡觉前,我都会把她放在那个恰到好处的的位置上,让她继续工作。虽然充电速度很慢,但是她一直在默默坚持。早上醒来,我都会第一时间去看手机充了多少电,心里盘算着白天该怎么分配这仅有的手机电量。但好景不长,她的工作劲头虽然很足,但效率却一天不如一天。

就在昨天,正在充电的手机突然自动关机了。我的心一揪,我意识到,后台运行的微信、豆瓣、WIFI等软件已经让她不堪重负了。尽管她十分努力,可早已过度透支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她再继续工作了。而她的突然“罢工”也让逐渐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些看的见的皮外伤往往不是最致命的,而那些看不见的、不为人所知的外表下隐藏着的伤痛才是最要命的吧。

然而,在和她“斗争”的这几天时间里,我发觉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她。而这种喜欢是发自内心的,没有期限,也不需要理由。

我想每个人在自己的生活中都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吧,谈恋爱时,有没有一个人一直很爱你,但你却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对他/她的喜怒哀乐丝毫不在意,直到有一天,他/她伤心了,你才意识到没有他/她的日子原来是这么的单调,而当你转身的时候,却意识到他/她已不在原地;与父母相处时,你有没有对他们默默付出的爱觉得理所应当,却对陌生人的丁点帮助感激涕零,我想,没有什么理所应当,但愿每个为人子女者都不会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时候才醒悟……

记得小时候,我们总想着长大,总想着逃离那个乡村,去外面的世界看看。长大后,却很怀念小时候,怀念那时候的童真,怀念属于那个年纪的简单与自由。而当我们走的远了,我们才发现,当初的山村才是最自由的天地。而当我们意识到一切都不能再重来的时候,我们只有活在当下,珍惜眼前的人和事。

写到这里,我感激地看了一眼还在燃烧生命努力工作的她。我感激她,不只是因为她在生命的最后,依然坚守岗位尽心尽力的工作,更多的是因为她所留给我的时间和遐想。我意识到:有些人拼尽全力只不过成为你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而这却是她的一生。我会把她安放在我房间的一个小角落里,让她陪我走完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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