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言菊语】说说俺二舅（家人故事）

这两天全网都被“二舅，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刷屏了。视频中的二舅，好似这个浮躁社会的一股清流，他确实像余华《活着》的现实版。平凡的人，却传递给我们的是不抱怨、不屈服的生活态度。

而我除了敬佩他“二舅”外，不由得想起了我的二舅。

再有六个月，就该到我二舅五周年祭日了。之所以，想起我二舅，不是因为赚人眼球，也不是和我大舅不亲。重要的是，我和二舅的孩子——表弟，一同长大的缘故。

在我记事起，我二舅就经常和他儿子在我家。母亲姊妹三个，她是大姐，外公外婆去世的早，大舅已经成家立业，二舅妈在生下表弟六个月后，就离开了人世。你说，二舅和这只有六个月大的表弟，怎么办？表弟只有六个月大，需要吃奶，七十年代的中国，那时候还没有奶粉，喂养孩子完全靠母乳。我那时也就一岁左右，尽管母亲的乳汁也并不充足，我家里也并不富裕。但她是表弟唯一的姑妈，怎能袖手旁观？就这样母亲一奶抚养大了我和表弟两人，当然，村子里好多婶子们也帮了我母亲好多忙，为了感谢邻居们对表弟的照顾，母亲让表弟认了好几个干妈。这也是多年后，表弟总说他是段岭村（我娘家村）的孩子的原因。

表弟小时，二舅在我家，那时候没有“出外打工”这说法，所以，他经常在我家里帮助我父亲母亲做些农活，当然，也帮村里其他需要帮助的人家。

“二舅不怕出力”。这是我父亲对他最多的评价。据说，我老家盖堂屋时，出力最多的人中，就有我二舅。七十年代盖一座房子，完全靠人工：石头做的地基，土坯砌的墙，木头做的椽子和梁，烧制的瓦做房顶……父亲每每给我讲述时，我眼前总浮现出一群身强力壮的庄稼汉赤膊上阵正挥汗如雨的在劳动的情景，这群人中，那高大威猛的汉子，就是我的二舅。

“二舅待我最亲”。这是我们兄妹四人，在谈论二舅时，都会说的一句话。待大哥、二哥怎样亲，我不是太清楚，只知道大哥给二舅找了一个工作，二舅隔三差五总要去哥嫂家坐坐，那些年，哥嫂没少接济他。姐姐嫁到了二舅的那个村子，表弟家孩子多，姐姐自然也帮衬了他许多。而我，在很小时候，二舅曾待着我去二三十里地的集市上赶集，给我买的小人书，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它的名字。印象中，我二舅待我比待他儿子（表弟）还亲……羊有跪乳之恩，鸦有返哺之意。

二舅也曾有过女人。小时候，记得我家来过一位妇女，长得非常漂亮。母亲让我叫她“二妗子”。后来据说是父亲和母亲知道她是专门骗婚的骗子，就把她赶走了。再后来，二舅和邻村的一位寡妇结合了，过了二三年，也不知是啥原因，两人分手了，从此后，没再听说二舅和哪位女人有瓜葛。

也许同是男人的原因，二舅和表弟关系说不上差，他们似乎很少交流。每次二舅来我家，说起他孙子孙女时，总是神采飞扬，但说起表弟和弟媳时，就缄默无言。也难怪，表弟在我家长到二十岁才回到他们村。他的童年、少年是在我家度过的，那些年，二舅则是常年在外，过的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即便表弟结婚后，他也很少在家……

五年前，二舅得了癌症，生病住院期间，我们兄妹几个更是跑前跑后照顾。哥哥们出钱，我和姐姐则是到医院去伺候他。后来，二舅胃疼难受，实在支撑不下去，回到了家里。我们兄妹几个去看望他，见到骨瘦如柴的躺在病床上的二舅，忍不住潸然泪下，姐姐拿出特意给他买的新鲜草莓喂他吃下，还没吃两口，就吐了出来。就连姐姐特意给他买的豆浆喝了两口，也吐了出来。二舅用微弱的声音告诉我们：他太痛苦了，饿的不行，却吃不下……

一星期后，我们接到二舅去世的消息。冒雪赶回家里，二舅已经闭上了双眼。我和姐姐和表弟一起，为他守了一夜灵……

二舅悲苦的一生，就这样悄无声息结束了……

无论是我二舅，还是网络里的那位二舅，都有一段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光。他们都是平凡的人，他们告诉我们：遇到好牌时认真打，遇到烂牌时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