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天桥上

文/金戋子

深冬，天空砸下缠绕在一起的雪团，但是天桥上没有堆积的雪层，只有无尽的肮脏。

小吴是一个精神病患者，病并不严重，只是偶尔会犯傻自言自语。他头发蓬松，像往常一样贴着一块不能蔽体的破布，跛着腿拱着肚子来到了他平日的“地盘”，那一小块地是天桥上最圣洁的地方。

周围过往着红男绿女，他们毫不掩饰地捂鼻皱眉，快步绕道想迅速离开。

小吴轻扯嘴角，毫不在意路人的鄙夷和嫌弃，他只是往后缩了缩脖子，蜷成一团企图保留胸前最后一点余温。

太阳很大，阳光很暖，冬日照在小吴身上，让他不免觉得舒服许多，口袋里的金属物品在阳光的普照下晃了晃人眼。

他又开始回忆了：我老婆啊，最喜欢吃我削的红苹果了；我老婆啊，有先天心脏病，不知道她有没有按时吃药；我老婆啊，将我扫地出门，但我知道，她是为这个家好……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开始骚动，一群花艳的人围成了一个圈，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更有甚者从鼻腔里发出恶声；几只涂满釉彩的整形手掏出iPhone7肆意开着闪光灯拍照；几个浓妆女子假装吓到，兰花指捂嘴，瞪大割开的双眼皮，顺势靠近西装……

小吴在人群外踮脚够脖地望着，却惊见一女子倒在地上抽蓄，旁边滚着散落一地的红苹果，他环顾四周，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天是明亮的，却亮的阴沉。

一头乱发的小吴个子还算高，一张瘦脸很久没有正式洗过，与黑红相间被冻裂的粗糙双手作了呼应，又长又细的脖子仿佛是没穿支架还有点外翻，一颗脑瓜就那么耷拉着，昂挺着胸，掰着脚踝，右脚指尖点地，走一步身子就往右歪一下。

小吴长驱直入的一歪一歪，咄咄逼人，使方圆三米的女人大声尖叫，浓妆貂皮花容失色，神经质的抱头鼠窜。小吴视而不见，只一味地冲刺又冲刺，浑身浓重的酸臭味一股股左冲右撞，熏歪了旁边西装皮革不可一世丑恶的嘴脸。

近了，近了，更近了！小吴看清了那个女人！他猛然放大了瞳孔，开始失控地大叫：“救人！救人！快救人！”然而身边的人只是丑陋地皱起眉。

小吴急了，用平生最大的力气抓住一个西装男的衣领，猛地一拽，顺势左手一扣，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架在男人的脖子上。

人群沸腾了，红男绿女尖叫着跑开了，只有几个惊慌失措的男人慌忙摸出手机边打电话边指着小吴威胁：“你……你别乱来啊！我老板要是有事你就在监狱里过余生吧！”其实男人心里想的是：“这货不能有事啊，不然我的工资又要泡汤了！”

小吴松了刀，轻声对西装男安慰道：“配合一下，你不会有事的。”随后便是一片沉寂。双方僵持了半个小时，警察才慢慢悠悠地“赶”到，领头人边走边整理沾满火锅味的服装。

雪下得更大了，渐渐埋没了散落的苹果，白中一点鲜红渐渐被雪隐去，倒在地上的女士早已没了心跳。

看到警察到来，小吴用最后的力气将西装男推开，以一种别扭的方式跪在警察面前，歪着脖子，淌着滚烫的泪水，苍白无力地吐字道：

“求求你，救救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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