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不瘦】钟爱的好联赏析(之四百六十九)(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

诗词名联,即上下联出自同一诗词作品,两句正好对偶,自然成联。

上联:心非木石岂无感
下联:吞声踯躅不敢言

上下联都是出自南北朝时期诗人鲍照的《拟行路难·其四》。


【创作背景】

南北朝时期,群雄割据,社会动荡。鲍照出身寒微,怀才不遇。于是常常借诗歌来抒发自己建功立业的愿望,表现出了寒门志士备遭压抑的痛苦,传达出了寒士们慷慨不平的呼声,充满了对门阀社会的不满情绪和抗争精神。这种忧愤的情感发于作品之中,形成了他诗歌的独特风格。


【作者简介】

鲍照(约414~466)南朝宋文学家。字明远。本籍东海(治所在今山东郯城);一说上党(今属山西)。他的青少年时代,大约是在京口一带度过的。26岁时曾谒见临川王刘义庆,毛遂自荐,初不得重视,后终得赏识,获封临川国侍郎,后来也做过太学博士、中书舍人之类的官。后因宫廷内部斗争,死于乱兵之中。鲍照一生沉沦下僚,很不得志,但他的诗文,在生前就颇负盛名。诗、赋、骈文都不乏名篇,而成就最高的则是诗歌,其中乐府诗所占的比重很大,且多名篇。还擅长写七言歌行,能吸收民歌的精华。感情丰沛,形象鲜明,并具有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对唐代的李白、高适、岑参等人的创作有一定的影响。他与谢灵运、颜延之合称“元嘉三大家”。有《鲍氏集》、《鲍参军集》。


【原文】

《拟行路难·其四》
【南北朝】鲍照

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
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
酌酒以自宽,举杯断绝歌路难。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

【译文】

往平地上倒水,水会各自向不同方向流散。

人生是既定的,怎么能成天自怨自艾。

喝酒来宽慰自己,因举杯饮酒而中断歌唱《行路难》。

人心又不是草木怎么会没有感情?欲说还休欲行又止不再多说什么。


【注释】

“泻水”二句:往平地上倒水,水流方向不一喻人生贵贱穷达是不一致的。 泻,倾,倒。

“举杯”句:这句是说《行路难》的歌唱因饮酒而中断。

吞声:声将发又止。从“吞声”、“踯躅”、“不敢”见出所忧不是细致的事。

踯躅(zhí zhú):徘徊不前。

自宽:自我宽慰。

举杯断绝歌路难:因要饮酒而中断了《行路难》的歌唱。

断绝:停止。

【赏析一】

这首诗是《拟行路难》中的第四首。抒写诗人在门阀制度重压下,深感世路艰难激发起的愤慨不平之情,其思想内容与原题妙合无垠。起首两句,通过对泻水的寻常现象的描写,形象地揭示出了现实社会里门阀制度的不合理性。接下四句,诗人转向自己的心态剖白。全篇构思迂曲婉转,蕴藉深厚,此诗托物寓意,比兴遥深,而又明白晓畅,达到了启人思索、耐人品味的艺术境界。

  诗歌起笔陡然,入手便写水泻地面,四方流淌的现象。既没有波涛万顷的壮阔场面,也不见澄静如练的幽美意境。然而,就在这既不神奇又不玄妙的普通自然现象里,诗人却顿悟出了与之相似相通的某种人生哲理。作者运用的是以“水”喻人的比兴手法,那流向“东西南北”不同方位的“水”,恰好比喻了社会生活中高低贵贱不同处境的人。“水”的流向,是地势造成的;人的处境,是门第决定的。因此说,起首两句,通过对泻水的寻常现象的描写,形象地揭示出了现实社会里门阀制度的不合理性。诗人借水“泻”和“流”的动态描绘,造成了一种令读者惊疑的气势。正如清代沈德潜所说:“起手万端下,如黄河落天走东海也。”这种笔法,正好曲折地表达了诗人由于激愤不平而一泻无余的悲愤抑郁心情。

  接下四句,诗人转向自己的心态剖白。他并没有直面人间的不平去歌呼呐喊,而是首先以“人生亦有命”的宿命论观点,来解释社会与人生的错位现象,并渴望借此从“行叹复坐愁”的苦闷之中求得解脱。继而又以“酌酒以自宽”来慰藉心态失去的平衡。然而,举杯消愁愁更愁,就连借以倾吐心中悲愤的《行路难》歌声,也因“举杯”如鲠在喉而“断绝”了。这里诗人有意回避了正面诉说自己的悲哀和苦闷,胸中郁积的块垒,已无法借酒浇除,他便着笔于如何从怅惘中求得解脱,在烦忧中获得宽慰。这种口吻和这笔调,愈加透露出作者深沉浓重的愁苦悲愤的情感,造成了一种含蓄不露,蕴藉深厚的艺术效果。

  诗的结尾,作者才吐出真情。“心非木石岂无感”,人心不是草木,不可能没有感情,诗人面对社会的黑暗,遭遇人间的不平,不可能无动于衷,无所感慨。写到这里,诗人心中的愤懑,已郁积到最大的密度,达到了随时都可能喷涌的程度。不尽情宣泄,不放声歌唱,已不足以倾吐满怀的愁苦了。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下面出现的却是一声低沉的哀叹:“吞声踯躅不敢言!”到了嘴边的呼喊,却突然“吞声”强忍,“踯躅”克制住了。社会政治的黑暗,残酷无情的统治,窒息着人们的灵魂。社会现实对于寒微士人的压抑,已经到了让诗人敢怒而不敢言、徘徊难进的地步了。有许许多多像诗人一样出身寒微的人,也只能像他那样忍气吞声,默默地把愤怒和痛苦强咽到肚里,这正是人间极大的不幸。而这种不幸的根源,已经是尽在言外,表现得很清楚了。所以,前文中“人生亦有命”的话题,也只是诗人在忍气吞声和无可奈何之下所倾吐的愤激之词。

  这首诗托物寓意,比兴遥深,而又明白晓畅,达到了启人思索、耐人品味的艺术境界。从作者的表达情感方式来说,全篇构思迂曲婉转,蕴藉深厚。明代王夫之评论此诗说:“先破除,后申理,一俯一仰,神情无限。”清代沈德潜评价说:“妙在不曾说破。”准确地指明了这首诗的艺术特点。伴随感情曲折婉转的流露,五言、七言诗句错落有致地相互搭配,韵脚由“流”、“愁”到“难”、“言”的灵活变换,这一切,便自然形成了全诗起伏跌宕的气势格调。

【赏析二】

作为咏叹人生苦闷的抒情组诗,《拟行路难十八首》在抒述角度上有两个不同的类型:一是作者自己出面直抒胸臆,另一是作者不露面,假借诗中特定人物角色来抒发情感。前两首以思妇身分出现的言情之作,属于后一类型。此篇则属前一类型,着重表现诗人在门阀制度压抑下怀才不遇的愤懑与不平。

诗歌开首两句由泻水于地起兴,以水流方向的不一,来喻指人生穷达的各殊。这是一个很有名的比喻,它能够从平凡的日常生活现象中揭示深刻的哲理,耐人咀嚼,叫人感悟。”用“泻水置地”打比方,在当时的玄学清谈中早已出现,并非鲍照首创。

次二句承接上文:既然人的贵贱穷达就好比水流的东西南北一样,是命运注定、不可勉强的,那就不必烦愁苦怨、长吁短叹不已了。表面上,这是叫人们放宽心胸,承认现实,其实内里蕴蓄着无限的酸辛与愤慨。把社会生活中一切不正常的现象归之于“命”,这本身就包含着无言的控诉。

再往下,诗思的发展仍然循着原来的路。认了“命”,就应设法自我宽解,而喝酒正是消愁解闷的好办法。诗人于是斟满美酒,举起杯盏,大口大口地喝将起来,连歌唱《行路难》也暂时中断了,更不用说其余的牢骚和感叹。

最后,矛盾解决了。“心非木石岂无感”一句陡然翻转,用反诘语气强调指出:活着的心灵不同于无知的树木、石块,怎么可能没有感慨不平!简简单单七个字,把前面诸种自宽自解、认命听命的说法一笔抹倒,让久久掩抑在心底的悲愤之情如火山般喷射出来,其热度和力度足以令人震颤。“不敢言”三字蕴藏着无穷的含意,表明诗人所悲、所感、所愤激不平的并非一般小事,而有着重要的社会政治内容;愈是不敢言说,愈见出感愤的深切。经过诗篇结末两句这样一纵一收、一扬一抑,就把诗人内心悲愤难忍、起伏顿宕的情绪,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了。套用一句老话,谓之“笔力足以扛鼎”。

这首诗在音节上也有它独到的地方。它不像前面第一、第三首诗采用纯七言句,而是用的长短相间的杂言体。杂言似乎不及七言整齐,但有个好处,就是能灵活组织句子,便于选择合适的声腔,以配合文情的传递。此诗头上六句正是巧妙地运用了五七言句式的交错,建构起一短一长、一张一弛的节奏形式,给人以半吐半吞、欲说还休的语感。而到了结尾处,则又改为连用七言长调,有如洪水滔滔汩汩地涌出闸门,形成了情感的高潮。声情并茂,可以说是鲍照乐府歌行的一大特点,它对唐人歌行体诗篇也产生过极其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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