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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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7/18

《围城》

        “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这句话在好多年前就已听过，当时觉惊为天人：把生活形容得如果妥帖透彻、精辟独到，实在厉害至极。后来知道它出自《围城》，但那时对钱钟书先生的了解，仅限于姓名与头衔，而对《围城》更是一直提不起兴趣阅读。——那时该是受了读《白鹿原》的影响：文字太土，言语脏兮兮的，美感对不上号，书读一半就遗憾搁下，并由此对这些年代的这类作品起了抵挡之心。唉，真是罪过罪过。

        直到去年，读完杨绛先生的《我们仨》后，才下决心要读《围城》——在杨绛先生眼里的钟书先生的一切，是如此有爱，如此和谐，如此生动，深深地吸引着我。

        《围城》读不快，书本翻开，得细细品，因为太精彩了。钟书先生用文字构建的这方世界这些世事，真切得似刚刚发生在眼前，清晰得如一汪剔透见底的泉水。书中人物个个有血有肉，性格鲜明，妙不可言。就像是你依在小楼窗前，俯看着楼下邻里之间烟火气盛，熙熙洋洋，在市井喧闹中人随时光百转千回。他的文字是妥帖细腻幽默且带悟性的，看得出并非推敲久想，而是随意信手沾来，下笔自成诀，妙妙生出花儿。感叹文字之海，写作者多似恒河的沙，但能被称呼天才的少之又少，而先生绝对是一个了。

        《围城》的内容不剧透。先生文字的意境，有着张爱玲下笔的质感——那人生世事，悲喜交欢，怜悯讽刺，哀于心伤的情愫境况，刻画得入木三分。对比张爱玲，先生少了点尖酸冷漠的眼光，多了些抚慰温暖的善意。——生活是什么，是虽然知道它是什么都不是的东西，可我们依然热爱。——张爱玲笔下的生活是一抹拍在墙上的蚊子血，红森森钉在那吓人。先生是一只拿手帕的手，把蚊子血擦干净后再对你微笑着说：无他，习惯了就好。——生活里，我们抵挡不了事实，但我们可以决定自己面对事实的态度。

        觉得《围城》是可以编排舞台剧的。书本可分摊成几个小故事，且每个故事均独立和完整。先生放大了每一个人的人性，把他们内心深处隐藏的龌蹉打捞起来晾晒，因为不完美，所以更显真实生动。——面对自己的另一面是需要莫大的勇气，而人生来圆滑，粉刷功夫更是高强。能选择赤裸地剖析内心，直面黑暗面的人，精神该强大到何种程度啊。——要么是疯着，要么是傻了。——先生是无邪之人，品行高洁，真诚率性，心如赤子。——内里诸多得意的故事，杨绛先生在《围城》后记中与《我们仨》里均有落笔。笑着回顾，原来天才与白痴这一线之隔，是如此纸薄的，不禁惊叹现实里自己的工作，有否耽误过多少天才？合手礼佛，既作祈祷，又悄然暗暗神伤。

        《围城》唯一的遗憾，是故事结尾结束得太快太突然，在读者意犹未尽时就一下子收拾干净了，有点似饭馆饭时未过就搞卫生扫客之嫌，是真真的讨厌呢。